第1章 青州从事楼

历经几千年风霜的青州城，岁月虽然雕琢了他的沧桑，但他依旧雄踞一方。见证过几朝繁华豪奢、几朝金戈铁马的古城墙，如今已显破败，但依旧固若金汤，始终庇佑着这一方百姓。

青州城地处山东腹地，背靠中原，面朝大海，每天的行人车马那自是络绎不绝，特别是现如今，在这内忧外患之际，中原和北疆的百姓，不论是去江南富硕的鱼米之乡讨生活，还是想去茫茫的东海探寻机缘，都得从这青州城路过。

从西边城墙的安定门进去，往北走百十米，便能看见东边的巷子里，有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梧桐树，此时正值夏末秋初，树上的叶子深绿间隐约透着一缕淡淡的枯黄。

梧桐树的旁边有一家二层小酒馆，名叫“从事楼”，取“青州从事”之意，此时早已过了晌午，但是店里的酒客们，都还是赖着不肯走，抱着酒瓶畅聊天下大事，看场面好不热闹。

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的中年汉子，一口饮尽杯中的美酒，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砰”的一声巨响，引来不少人的目光，随即自顾自的长叹一口气，幽幽的说道：“大家伙儿你们说，咱们能守住北方的那帮狄族吗？”

话不多，语气也不重，但却像是一颗大铁球，重重地压在了众人的胸口，过了许久，见无人答话，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者先是叹息一声，然后接话说道：“实不相瞒，小老儿正是幽州渔阳郡人士，幽州比之咱们青州虽算是苦寒之地，但是庄稼收成也勉强可以饱腹，不到万不得已，我们这把年纪实在是不愿意背井离乡。可近几十年，咱们大汉朝连年吃败仗，纵然咱们幽州民风剽悍，可还是免不了人心惶惶，以小老儿之见啊，哎~~！难，难啊！”说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老者白的胡子参差不齐，斑白的头发胡乱扎在脑后，一身洗的发白的黑色劲装上也有几处破损和污渍。跟老者同桌的是几个十三四岁，同样黑灰色劲装打扮的风尘仆仆的少年。

老者话音刚落，靠窗的一桌上，一个十八九岁、书生打扮的青年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咱们大汉朝有良将千余、雄兵百万，又有坚不可摧的长城，可阻狄族那引以为豪的铁骑战马，区区狄族有何能耐撼动我大汉边关！那未开化的蛮荒狄族，岂能与我泱泱上国相提并论！”

几句话说的掷地有声、慷慨激昂，让人听了大呼过瘾，酒客们也都是纷纷叫好。那青年书生见状心中自是颇为得意，朝着众人微微拱手示意。

就在众人兴奋之际，一声冷哼传来，声音不大，却响遍全场。循声望去，便见一个身材魁梧、约莫三十来岁年纪，身穿灰色劲装，已略有破烂。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上颇有些风霜之色，一双虎目正冷眼扫视着众人，特别是在那青年书生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吓得那青年书生双腿打颤。

这大汉环视一圈，冷声说道：“昔日惠帝听信奸臣谗言，盲目北伐，兵败漠北，被狄族匈奴国坑杀我五十余万热血男儿，自此我大汉朝转盛为衰，只能被动依险据守，可就算如此，近些年依旧是损失惨重。就说当年水口关一役，匈奴破关而入，四处烧杀抢掠，死伤无数，幸有太行天险，又得幽云铁骑及时支援，要不然若是让那匈奴铁骑冲入中原，后果不堪设想。即便如此，大汉朝廷依旧是年年委曲求全，停战求和，赔偿的金银粮草不计其数。”

说完又看着那青年书生，接着厉声说道：“你们这些书生，不知道读的什么书，哪来的盲目自信？前线边防将士血流成海、尸骨如山，尔等身在后方，不知感恩戴德，只会在此聚众缪谈，还洋洋得意，自命不凡。不知居安思危，明理改革，只会妖言惑众，空谈误国。能对得起那些鞠躬尽瘁的先贤，对得起前线那些奋勇杀敌，保卫祖国的将士们吗？！”

那青年书生被这一番话说的面色惨白，冷汗直流，眼神时聚时散，飘忽不定，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好！说得好！”这时从柜台旁走出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略显瘦弱的少年。这少年颇为英俊，特别是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仿佛透着丝丝灵气，整个人显得格外灵动聪慧。

常来的酒客们都认识这位少年，正是这家店铺掌柜的独子，名叫萧默，今年十七岁，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才思敏捷，性情豪爽不羁，在这青州城内也算是小有名气。

萧默拿了一坛好酒，坐到那大汉侧面的座位上，给大汉倒满酒以后，又给自己满上一杯，这才说道：“小弟姓萧，单名一个默字，这位大哥刚才说的是极，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若是生在太平盛世倒也罢，可偏偏生在这边防告急的危世，身为男儿，却不能上阵杀敌，扬我国威，实在是遗憾，遗憾啊！”说完一口喝干尽了杯里的酒。

自萧默开口说话，那大汉便一直盯着他，倒不是大汉自傲，但是长年累月在战场杀敌，再加上实力不凡，自身形成的那种气势绝不是普通人可以抵御的，但是看这少年坦然自若，丝毫不受影响，而且骨骼清奇，极具灵根，想来定是练武奇才，心中不免生出爱才之心，招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