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丫破涕为笑,脸蛋儿染上浅浅红霞:
“早上吃饭你又不去,奴也吃了这杏脯,甜甜的,剩了几颗带回来给你吃,哪里酸了?
“爹爹说过,神仙们都有千里眼顺风耳的神通,你不要总说神仙的坏话,叫他们晓得了,不给你考核通过就麻烦了。”
该不会是下了脑残粉吧?
方圆把抓向杏脯的手缩了回来,深深吸了口气:你爹说的一点儿都对。
修仙长生人人向往,可也得分正邪辩公道不是?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小命玩完。
方圆看着眼前不谙世事的小闺宁,心中不是滋味儿。
“咱们不说这个,你别再叫我大郎行不行?”
“方伯伯老来得子,奴不叫你大郎,叫什么呢?”
“我又不歧视妇女,咱们朋友相交,我叫你本名玉佳,你唤我方圆,简单明了。”
呸,人家哪里就是妇女了?
“奴知道了。”
二丫眼眸低垂,搓着袖口不再说话。
屋里的炭炉烧的滚热,窗户半开着,外面是连天飞雪,絮般的雪团儿被风夹带进木窗,融化在空气中,变成一点点晶晶亮亮的水珠。
更高的天空上,两道五彩流光奇快地划过,稳稳落在刺史府内,只是此时雪幕如屏,无人发现罢了。
方圆望着窗外,半空鹅毛大雪连成大片灰色,一如他现在的心境,找不到一丝能够透出光亮的缝隙。
真就要这么挂了?
也许吧,那可是观星台啊。
百姓也许知道那是华夏大地上最古老的修真门派,但对其势力、能力又哪里真的清楚?
他却不同,从诸仙门揭开面纱,主动现世开始,他就注定了与那个庞然大物站在对立面。
在死老鬼的提醒下,狗狗祟祟地活了这么些年,本想偷偷厉害,再去了结宿命,终究没行通。
天机!天经!
修仙有风险,太苟不行,不苟也不行,要苟得恰到好处才行,太难。
“大……给奴看下你写的字好吗?”
柔声细语打断了他的思绪,想来明天就是归西之日,这时候给她看看又如何?
方圆翻开被子,把大方砖抱了起来,放在她身前。
“这是字儿?”
大唐不像两宋之后有那般严苛的男女大防,家中富庶些的孩子都可以去学堂念书。
孙家不差钱,所以孙玉佳自然是识字儿的,可看着砖上歪歪扭扭的鬼画符,满脸不解。
“这叫拼音,是一种秘语,你没有系统性的学过,自然看不懂。”
“喔。”
嘻,大郎会秘语呢,真厉害,先生都没有教过。
她伸出手摸了摸,上面的划痕很深:“那这写的是啥呢?”
“我之前的过往,经历的事儿,见过的人,看过的风景……
“你可以理解成我的传记,嗯,对,传记。”
小丫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见过的人?那应该也有我吧?
也不知道这上面哪几个字儿是我的名字……
以后的人也知道孙玉佳呢……
小手拂过:sun er ya……
“可你为什么要写在石头上?写在纸上多方便。”
纸?现在好的宣纸仍然很贵,差一些的一擦屁股五个洞……最关键的,纸,藏在哪?
方圆从被子里摸出那支铜衩,尖尖的那头已经磨得粗糙变钝,尾部是不太精致的云纹。
“我知道一个写故事特别厉害的人,他说想把字儿长长久久的保存下去,最好的方式就是刻在石头上。
“我想把这个故事存放很久,直到有一天,被很久很久以后的人看到,让他们不要走歪路……”
方圆被自己感动了,一时间悲从中来,内心似乎有一团火,躁动跳跃,一旦释放,仿佛就能烈焰焚天,烧尽漫天大雪。
可此时却极力挣脱而不得,只觉得憋闷不堪。
小指微动,风起,牵动一下被角,两片雪下落的轨迹微微偏斜;
无名指动,火生,燃起一簇微不可见的火,转而消逝,小指烫出一个水泡;
中指动,鄙视贼老天,鄙视死老鬼,水凝,敷敷水泡;
食指动,草木生,疗下伤,水泡消;
拇指动,雷声起,‘咔’,浑身颤,如针扎……
两行委屈的泪珠跑落眼角,他真的害怕了。
这点儿能耐,拿不出手哇!
无力感让他把自己重重摔在塌上。
孙玉佳惊呼:“大郎,你怎么哭啦?想家了?”
大郎闭嘴不言。
一场宿命,一旦遇上,便是一个生死之结,躲不开,避不了,逃不掉!
毁灭吧,累了。
……
……
‘小伙砸,可是思念老夫?’
脑海中声音传来。
泪水顿止!
方圆猛地坐起身来,脸色胀红,浑身颤栗。
脱口而出:“死老鬼!”
“死老鬼?”
孙玉佳怔住,他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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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