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温然回头,女孩率先路见不平:“干嘛骂人!”
“这也算骂人?而且又不是在问你,激动什么,一边玩去。”alpha看着转过身来的温然,右眼下有一颗泪痣,他顿了顿,问,“你是小树?”
温然站起来,半晌才点点头,语气犹豫:“小卓?”
时隔十年,孤儿院里的玩伴再次相认。温然才知道小卓被领回家后过得一塌糊涂,母亲去世,父亲是个赌鬼,有几次甚至想卖了儿子还赌债,最后小卓跟着一个亲戚逃去外地,高中都没读完便开始混社会。
而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小破医院,也是因为父亲赌博欠债挨了毒打,被路人就近送过来抢救,半死不活地拖了几天,在十分钟前刚刚去世。
“死了好,不然又要起诉我不给赡养费。”周灼点了根烟,“不配当爹也不配当人,早点投胎对谁都好。”
不敢发表评价,温然只跟着点了点头。
他没想到小卓也和自己一样,前十几年都过着稀巴烂的人生,又同时在这家小医院迎来一个新的开始。
“还记不记得在孤儿院的时候,我总吃不饱,你就经常把饭菜和点心分给我,结果自己被查出营养不良。”
“忘记了。”温然想半天也想不起来,“只记得你帮我揍了欺负我的人。”
周灼抖抖烟灰,皱起眉:“你思想有问题,怎么光记得别人对你的好,自己付出过的东西就省略了,这样岂不是一辈子都要活在对别人的亏欠和感恩里?”
就事论事的一句话,温然却怔了好久,阳光下盯着一晃一晃的秋千,忽而有些释然。
“对了,这段时间那个alpha来了好几次,每次都问我你在不在,我看他人还不错,你有兴趣吗?”
温然疑惑道:“谁啊?”
“那个连续点了大半年白色佳人的alpha!逢年过节还给你订花送礼物,虽然你都没要吧。”周灼无语,“算了,搭讪你的人那么多,不记得也正常,这是他托我转交的名片。”
他将一张名片塞到温然的衬衫口袋里:“我查过了,是个挺有名的律师,你考虑考虑。”
“不考虑了,我不太喜欢律师。”温然把抹布折两下,继续擦桌子,“感觉会把我的存款骗光。”
周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神经病吧你,人家是正经律师,谁要惦记你那点钱了,你这辈子就跟那些破飞机过吧。”
温然笑了下,犹豫片刻,问:“最近有什么新消息吗,关于我妈妈的。”
这些年周灼一直在帮他查找李轻晚的下落,但能确定的也只有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十多年前的首都,消失前曾购买过一张去外市的车票,最后没有上车,就这样断了踪迹。
“有我能不告诉你吗。”周灼的神色认真了些,“还是那句话,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别抱太大的期望了。”
温然垂着脖子点了点头:“我知道。”
十点半,跟同事交了班,温然回到更衣室数了两遍小费,叠好揣进兜里,制服该带回家洗一洗了,干脆就直接穿着走出后门,去搭地铁。
其实想去一趟蓝玻璃,但肯定已经打烊,明天再说吧。
末班地铁空荡荡,温然没看手机,靠在椅背上无聊地看着车厢电视将一个生发液广告放了三遍,最后画面突转,军事新闻频道正义凛然的开场曲响起。
“北部战区联合战役告捷,除驻扎部队外,其余参战军队已陆续撤离。战后会议将于明日统一召开,并由各战区司令与指挥官作为代表出席……”
温然盯着屏幕中关于北战区的画面,连地铁到站都没察觉,直到车门在滴滴滴的提示音中打开,他才回过神,起身走出车厢。
下了地铁,走进那条被一盏盏路灯照亮的小巷,夜风从身后吹来,探入衣领,背上的汗毛忽地成片立起,温然缩了缩脖子,无端有些紧张,停下脚步,他缓缓回过头——空无一物,只有远处巷口外飞驰而过的几道车影。
转回头,温然加快脚步迈出巷子,未歇业的店面和路边的小摊将他拽回热闹的尘世。路过经常光顾的水果店,温然进去买了几个苹果。
拎着苹果走进楼道,橙色感应灯自动亮起,温然小跑上楼,找出钥匙,插进锁孔,旋动。
清脆的咔嚓一声,他握着钥匙的手僵在了半空。
钥匙只转了半圈,就再也转不动了——门开了。
明明在出门前多拧了一圈保险扣的,不可能记错。
大脑空白,温然回头看向对门,邻居是位货车司机,大部分时间在外奔波,离家一次至少半个月才会回,没记错的话对方上次出门是四天前,目前不在家。
感应灯暗下去,陷入寂静的漆黑,温然吞了吞口水,慢慢将钥匙拔出来,握住门把手,往外拉开一点点,尽管已经很小心,老旧木门仍不给面子地发出突兀而尖锐的一声吱呀,温然顿时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