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村里?人都没几户了,”老丁介绍着,“上回陆主任去看的时?候也应该知道,那片儿都是岗子地,种不了东西,穷得很。”
“是的,”陆畇看了看车窗外,“老村这边也是,稍微好点儿吧。”
“现?在就?指望着旅游能给大家把经济带起来些了,”老丁说,“过年这阵儿还不错,单老板民宿生意还挺好的吧?”
“还不错,”单羽说,“不过特色旅游项目还不够,农家乐也少了,挺多游客都想来过年,但在哪儿吃饭还是个问?题。”
“得让第一批人赚到钱了,后续才会?有人跟着上,”陆畇说,“还是得有人带头。”
“我?这几天会?跟几个村的领导都碰个头,”老丁说,“村里?的年轻人回来创业也是很有前途的。”
陈涧一边听着车里?的人讨论,一边盯着路,有单羽在,这种情境下他还是很轻松的,不太需要他说话?,问?到头上了答个两?句。
但如果单羽不在……
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
这种时?候他就?能体会?到三饼的那种迷茫。
从小镇穿过老镇到山南那边,开?车的话?,也就?半小时?,所以陆畇一直是打?算把石头堡这个古村跟小镇打?造成一个整体,红叶山林间的石碑文化之旅。
陈涧小时?候经常过来玩,在他还是个不用考虑任何问?题,只关心好不好玩的年纪里?,石头堡是个很宏伟的地方。
高大的各种石刻,石雕,碑,碑坊,他喜欢往上爬,爬到顶的时?候会?觉得自己非常厉害。
长大些之后就?基本没再来过了。
今天过来的时?候发现?似乎一切都跟记忆里?的不一样了。
变小了。
所有的石头都像是缩小了,以前需要好半天才能艰难爬上去的石狮子,现?在靠在牌坊的柱子旁,也就?到他肩膀的高度。
还有那些得撑着两?边憋着气才能爬上去的石碑,现?在也就?一抬手的高度。
几个人在村里?转了一圈,村子甚至都变小了不少,记忆里?本来人就?没多少户的人家又少了一些,老丁跟一个坐在屋前喂鸡的老人打?听了一下,现?在村里?也就?还剩了十来户,都是老人。
陆畇的同事带了相机和无人机,在村里?的空地上把设备放下就?开?始了资料拍摄。
陆畇和单羽在一座座石碑和石雕前慢慢看着,陈涧跟在旁边听,时?不时?也拿手机拍几张照片。
这村子从碑文上看,明?代就?有了,真?正的古村,不过规模小,加上村子穷,保护也不到位,不少老建筑都已经损毁了,路边都还能看到拆下来的部件,雕着花的石窗,还有糊满了泥土的垫石。
“这是个石鼓吗?”老丁凑近一个垫石看着。
“柱础,”单羽说,“顶柱子的垫石。”
“哦。”老丁点点头。
“单老板还挺有研究?”陆畇说。
“也没有,不知道在哪儿看的,就?记下来了。”单羽笑了笑。
路边还有些碎了的石碑,陆畇和单羽停下一块儿看着,上面的碑文模糊不清,也没个头尾断句的,反正陈涧是看不明?白。
但陆畇和单羽却差不多能读顺了,大概是记录了创建村子的人为?某一场战斗运粮的事儿……
老丁听得挺有兴趣,时?不时?还问?两?句。
陈涧一直沉默着。
他在这一刻才感觉到,这个同样是高中学历,差距也是可以这么大的。
而这都不是让他沉默的原因,毕竟他一直清楚他跟单羽是有差距的。
让他沉默的是……醋意。
非常离谱。
看到单羽和陆畇讨论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他有种强烈的不安。
和浓浓的醋意。
那是陆畇啊陈涧,是市文旅的领导,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但他们聊得很好。
陆畇是在工作啊,他是个每天两?点才睡觉的工作狂……
但他好像是单身。
对啊忙工作忙得婚都不结的人……
但他们聊得很好。
单羽也是为?了配合市里?的工作……
但他们聊得很好。
陈涧明?明?能解释心里?在意的每一个点,但这种感觉却依旧无法消除。
他大爷的。
这才叫吃醋。
这辈子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吃醋。
真?绝了。
这种场合,这种时?刻。
居然经历了这么离奇的体验。
“那这个狮子……”老丁倒是很好学,全心投入到提问?当中,“也是明?代的吧?”
“这个是应该是清的,”陆畇说,“明?的狮子更凶猛,肌肉和力量感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