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吧。
完蛋了吧。
服务员去拿可乐的这几分钟, 包厢里没有任何声音,单羽脑子里用各种腔调来回吟唱着。
完了——
完嘹——
完勒——
完喽——
陈涧也没有任何动静,在抽完他那一个嘴巴子之后, 就进入了一种完全凝固的状态。
单羽看得出来他是在等, 一开始的震惊和震怒已经过去, 现在他就是在等这瓶可乐放到桌上,服务员离开之后, 那个开口说话的机会。
“您的可乐。”服务员把可乐放在了单羽面前。
“谢谢。”单羽拿过可乐,拧开了瓶盖。
在服务员关上门的瞬间他抢在陈涧之前开了口:“对不起。”
陈涧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被他打乱了节奏, 于是沉默了。
“对不起, ”单羽清了清嗓子, 把冰可乐贴到脸上, “我发誓在刚那一下之前,我没有任何预谋和铺垫,纯粹是……”
色胆包天。
色心大发。
色欲熏心。
“冲动了, ”单羽说,“就是……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个事儿……”
他是想说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认为我之前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但说到一半, 他突然停下了,决定放弃。
这没法说。
他对陈涧的那些好, 的确超出了他理解里一个老板对员工的界线,尽管这里面的原因很多, 甚至有着那句能拉一把是一把, 但也的确包括了他第一眼就对陈涧有好感这个原因。
而他现在无法解释, 或者他无法让陈涧在这样的情绪下理解这个好感和亲这一下是没有必然联系的。
这事儿办的。
“对不起。”单羽叹了口气, 仰头灌了两口可乐, 又冰又辣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陈涧看着他,又过了一会儿才站了起来:“我出去一下。”
“嗯。”单羽应了一声。
不知道陈涧要去做什么,感觉做什么都不奇怪,没站起来抄起一盘菜扣他头上都得是陈涧不愿意浪费粮食。
服务员把牛肉煲端进来的时候,陈涧还没回来。
单羽把火调到最小,靠着椅子,手指在桌上一下下轻轻敲着。
三分十二秒之后,门被推开了,陈涧走了进来。
脸上头发上都是湿的。
单羽松了口气,起码没直接走人。
“单老板。”陈涧终于开口。
“嗯。”单羽应了一声,坐直了。
“我只想说,”陈涧看着他,“这个对不起先放着,我也……不需要什么太多的解释,我相信你不是有什么……但这个事儿它……”
就是骚扰,嗯。
陈涧说得有些费劲,单羽静静地听着。
“希望以后不要……再这样了。”陈涧说。
“不会了。”单羽说。
“我需要这份工作,需要这份收入,所以我希望,老板和员工,就这个关系,”陈涧说,“不掺杂别的。”
单羽低下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陈涧艰难地说出的这句话,让他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涩。
“好。”单羽说。
陈涧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把牛肉煲的火调大了,静静地盯着锅里的肉。
单羽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陈涧骂他,动手揍他,或者别的什么过激行为都行,但最后陈涧只有这么简单的三句话。
比抡圆了揍他一顿致命多了。
一脚踩空了闪着腰的感觉。
牛肉煲挺好吃的,牛肉很新鲜,汤汁很香。
虽然陈涧吃得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能品出味道来。
单羽还是食不言,认真地埋头吃着东西。
陈涧能看到他脸上的指印,从淡红色到深一些的红色,到现在成片的红肿。
他并没有想到自己随手一抽能抽出这样的效果来。
单羽的确是吓着他了,这一个动作里需要他理清的信息过于复杂,也过于冲击,他去厕所对着洗手池的镜子愣了能有十分钟才缓过来。
他愿意相信单羽说的话。
但还是会感觉不适,哪怕是单羽说了并没有预谋和铺垫,他还是会想起老爸那些话里的意思。
你凭什么当这个店长?
牛肉煲很好吃,要搁平时,陈涧能吃掉半锅,但今天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不是没胃口,是完全已经吃饱了甚至有点儿撑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