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死命蹬着腿的小姑娘被扔到了稻草堆上,陈宝香在她对面的旱缸边坐下,翘着腿问:“你放火烧人家铺子?”
小姑娘红着眼瞪着她,不吭声。
陈宝香哼笑,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肉包递到她面前。
白花花的面皮里渗出酱肉的香气。
那小姑娘眼睛都睁大了,二话不说抢过去就吃。
她像是饿了很久,吃得气都不喘一口,没两下就把自己噎住了,死命拍打心口。
陈宝香连忙又递了水囊过去。
小姑娘咽下水和包子,怔愣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就哭了:“你不杀我?”
“杀你做什么,胳膊上都没二两肉。”她摇头,“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要去纵火。”
“他,他们钱庄仗势欺人。”小姑娘哇哇大哭,“大前年天旱,田里没收成,这钱庄便到乡里来放钱,说好的借八千文第二年还四两,到时间了却拿改过的契约,非要我们还四十两。”
“我们还不上,他们就强拿了田契去抵,说再过一年有收成了还能再赎。结果去年田里好不容易丰收了,这些天杀的却来放夜火,将我们辛苦种的粮食全烧成了灰。赎田契的钱也从一亩四十两变成了一亩四百两。”
“我们家只是借了他们八千文,到头来却背出了上千两的债!他们就是个吃人的黑心庄子,官府还一味护着,你若是我,你不纵火?!”
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在灰黑的脸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陈宝香听得有些不好受,掏出帕子给她,一边擦一边问:“你哪个村的?”
“阳林村。”
“阳林村?”陈宝香在意地抬眼,“是安县那个阳林村?”
“是呀。”
陈宝香怔了一下,犹豫地问:“你们村是不是有一家姓叶的?”
小姑娘抽抽搭搭,纳闷地看她一眼:“我家就姓叶,我奶奶叫叶琼兰,家里前年还剩我跟她,如今只剩了我一个了。”
叶琼兰。
面前的大姐姐突然激动起来,抓着她的胳膊道:“你叫含笑是不是?叶含笑。”
叶含笑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嘴唇抖了两下,陈宝香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你,很早很早之前就知道。”
叶含笑震惊地看着她:“你是我们家以前还兴旺时相熟的人?”
可又觉得不对,“我们家当年的罪过可不小,奶奶说但凡沾着官边儿的,要么与我们划清了界限,要么还要反过来落井下石,怎么可能还有人在意我。”
说着,狐疑地打量她。
面前的大姐姐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唇红齿白的,穿着一身威风的官袍,一看就很有钱。
但她好像很难过,脑袋抵在她小小的肩上微微颤抖,半晌也没有抬起来。
好像,在哭?
叶含笑一脸茫然。
她才十二岁,不知道这个姐姐为什么哭,但念在方才她给了自己一个包子的份上,还是挺直肩膀,努力将她的重量撑起来不让她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