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
此时的波本还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被某个阴魂不散的“死人”找麻烦,毕竟他刚刚当上乌丸集团的新boss,这几天来翻遍了组织的陈年旧账,忙得焦头烂额。
当然他不是真的要给组织做个免费且高质的财务清算,只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将跟组织有关系的势力都揪出来而已。
在清查的过程中,他还看到了琴酒曾经打给那位先生的小报告。琴酒是这么写的:真要养着波本这种乱烧钱的玩意吗,一个贝尔摩德也就算了……
波本挑眉。
他去看那位先生的批复,发现乌丸莲耶是这么回答的:最起码这么嚣张的人不可能是卧底,而且我们有钱,gin,不要在意这些小事。
琴酒回了六个点。
而且这样的对话发生了还不止一次,波本翻看这些零碎的对话,就好像那位据说已经死了的银发男人站在他面前,露出不为人知的抱怨神情来。
波本笑出了声。
没想到琴酒也会有这样的一面,是吧。他扔掉眼前的资料,靠在原本属于那位先生的位置上。
他换了把椅子,可空气里依旧残留着陈腐的味道,就像是灰尘正在暗中发酵;虽然所有人都建议他换个地方,但他依旧坐在这里,坐在琴酒死去的房间里。
他知道琴酒没死。
波本,或者说真名为降谷零的公安警察几乎可以肯定,琴酒没有死在这里。就跟当年诈死的赤井秀一一样,有些人不会死得那么轻易。
倘若琴酒刚进门就被那位先生派人往脑门上开了一枪,又或者在精心策划的爆炸陷阱里丧生,降谷零还不至于这么执着,让人调查一下现场也就结束了。
但贝尔摩德很清楚地告诉他,琴酒是“自愿”死亡的。
她带着笑说:“听说那位先生要他死的时候,他很平静地就接受了,也许他对新boss也很满意?”
那绝不可能。
降谷零很清楚他跟琴酒之间的关系有多差,两个人原本就互相看不顺眼;而他自己原本又是朗姆那边的人,琴酒和朗姆从十多年前就不对付。可以说琴酒要是能对他满意,那他就得怀疑琴酒是假的了。
因此,无论如何,他都找不到“琴酒愿意死的理由”。
boss的意愿?
琴酒虽然是boss的人,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尊重boss,他甚至会直接驳回boss的某些意见,连看都不看;
为了其他人?
在琴酒心里唯一还算能排得上号的估计就是伏特加了,但他走后,现在的伏特加比谁都更像一条丧家之犬;
难道琴酒真活够了?
不可能的。降谷零还清楚地记得他上次跟琴酒见面的时候,琴酒连讽带刺地对他说“放心,在某些人死之前我还不会死”。
——所以琴酒没死。
琴酒没有自愿去死的理由。降谷零将资料攥在手心,攥成一小团,丢进了垃圾桶。
事实上为了证实琴酒还活着,他已经派人去挖了琴酒的坟墓,却只在里面找到了一封boss的亲笔信:
“不要找了,我将他葬在了别处。”
很显然,boss早就猜到波本可能会去找琴酒的尸体,并且做好了安排。
boss不信任他。
降谷零很清楚boss不可能完全信任他,即使将剩下的计划和复活的可能都放在了波本手里,但boss最信任的还是琴酒,所以琴酒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
就像蛰伏在黑暗中的阴影,随时准备刺出致命的尖刀。
他必须尽快找到琴酒。不然这场持续了百年的战争不会轻易结束。降谷零咬牙切齿,继续伏案工作。
……
与此同时,东京的清晨,黑泽阵正在散步。
他姿态轻松,步履悠闲,完全没在乎大洋彼岸有个卧底警察正在掘地三尺地找他。
他在看风景。
凌晨三点钟能看什么?
看沉睡的夜色,看午夜的霓虹,看无人的街道上依旧播放着广告的led大屏;看四点钟的海棠花,看五点钟的破晓白,看六点钟的上班族急急忙忙奔向日出。
这座城市的繁忙和喧嚣都与他无关,黑泽阵走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夜的阴影将他温柔包裹。
黑泽阵的心情比以往二十年间的任何时刻都要好,在看到朝阳升起的那一瞬间,他站在寂静的街角,注视它升上天空,将沉睡的城市唤醒。
他开始往回走。
路过昨晚那条小巷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顿,又想起被他捏碎的那个窃听器来。
这附近一向平静,居民也少,各种各样的案件也极少光顾——就是因为没什么人,他才会把失忆的苏格兰放在这里。所以,要说那个窃听装置是针对其他人的未免也太过巧合。
对方在监视的人无疑是他或者诸伏景光,但就算这样,也没必要安装在那种角落,除非他们就是在各种地方都做了同样的设置。这样不计成本的作风八成是某些“熟人”,还得是相当有钱的熟人。
可他从回到东京开始,接触到的唯一的可疑人物就是——
那个正在从货车上卸东西的粉毛眼镜男。
等等,为什么这家伙会出现在黑泽家所在的公寓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