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群勾唇笑道:“荆州西侧被朝廷联军打通,联军到时会直奔沉猿道,牵制霍霆山囤积在那处的十万兵马。此番为水战,据说霍霆山的船只不过百艘,主力是豫州。水上的幽州军,那和拔了牙、去了爪的虎有何区别?数年前已布下天罗地网,只要霍霆山胆敢行船作战,还怕他不入阵?到时定让他有去无回!待他死后,雍州方、荆州方以及我们三面一同夹击洛阳,在幽州军军心大乱的情况下,还担心不能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好好好,此番定叫那霍霆山魂断兖州!”元修开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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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已燃起。
雷豫州以亲族被谋杀的理由,向兖州发了檄文。檄文发出的第二日,幽、豫二州的联军将动身。
恰好这一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日子。
“姻翁,姜鸿斌和梅溪二人随我多年,皆是驾船好手,我让他们跟着你,你若有需要,尽管使唤他们便是。”雷成双调了两个武将过来。
这两人都是他麾下的干将,此番讨伐兖州,以豫州水师为主、幽州为辅。
雷成双自知双方船舟数量有些悬殊,又恐霍霆山觉得他招待不周,故而派出自己的干将保驾护航。
霍霆山笑纳了。
裴莺送他们登船,看着已披甲的霍霆山,她为他拂了拂护腰上细小的污渍:“愿将军凯旋。”
“夫人且在大本营待我归。”霍霆山握住她的手,将她白皙指尖上的那抹像血渍一样的暗污抹去。
船队出发了。
百舸争流,黄色和黑色的军纛交错着迎风招展,桅杆上船帆被风鼓成一轮弦月,江水汹涌,拍在船侧如同惊涛击石,将崭新的船舟润得更亮了几分。
旁侧有高山,倘若从高山上俯瞰,可见江上船只多如细蚁,密密麻麻的爬满整条大江。
一日后,幽、豫联军的船队来到了望长坝。
望长坝这个地名是前朝一位被贬官的名士取的。
当时名士被从洛阳贬官至此,闲来无事登高望远,忽然想起以前一位字“长坝”的守疆将军因功高震主被帝王猜疑,他被十六道急令从边疆召回,最后被帝王计杀。
名士想起自身经历,悲从中来,为前方这个如同双轮弯月反向嵌合行成“s”的大江拐道取名为望长坝。
望长坝两侧高山耸立,有山峰阻隔,视野并不开阔。
在过第一轮“弯月”时,雷成双谨慎地让船队减速,再派出侦查专用的梭舟前去查看。
结果这一看,还真发现后面有埋伏,且停靠的船只不少。
梭舟迅速返回,将情况告知雷成双。这位水上作战经验颇为丰富的雷豫州目光扫过己方的船只,迅速下了强攻的命令。
首战就避让不合适,且他们船只众多,还怕对付不来区区小舟?
战鼓擂响,隆隆之声响彻这方天地。
对方船舟数量不少,他们这边更多,上来就硬干,箭矢如雨一阵阵的飞。
有人惨叫着掉入水中,落水的兵卒水性上佳,只要没被击中要害的,便使劲往己方阵营游去。
不过这里可不是小溪小河,江水汹涌,运气不好的,巨浪掀过来能将人打得头晕眼花,晕过去都有可能。
霍霆山是第一回辅助旁人打水战,看他们先放箭,后面箭矢升级成火箭,场面异常激烈,不断有人落水,小片江面都映出火烧的红。
他们来到望长坝时已经申时了,冬日的天黑得早,等第一个弯月口拿下,天已经黑了。
总的来说,首战告捷,幽、豫二州联军士气大涨。
“虽说探查到前方弯口敌军不多,但此地地势险要,天黑不宜继续往前,先在此过一宿吧。”两船并行时,雷成双说。
霍霆山:“行。”
天上乌云转移,将圆月遮得结结实实,今夜繁星和明月都尽数隐于云层之后。
雷成双安排了人守夜,盯着远方江面的动静。
夜深了,相比起白日安静了不少。战鼓声消失,呐喊声隐匿,只剩下偶尔几声虫鸣和鱼儿甩尾搅动的水波声。
夜晚祥和,正是惬意安寝时。
时间一刻钟一刻钟的过去,在后半夜时,江岸出现了许多不易被察觉的黑影,这些人一身黑衣,撇开手中的刀和一根空心的芦苇杆之外,完全无负重。
他们动作快且轻的入了水中,潜伏下去,除了江面上支陵起一根根细杆,一切与方才无异。
霍霆山睡到后半夜,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
“咚咚”的几声,不轻不重的,有点像巨型的鱼儿撞到船舱底。
幽州少江河,霍霆山行舟次数甚少,在这种大江大河中长时期航行的经验更是,故而他也不清楚那“咚咚”的声音到底是否由鱼群撞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