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家二女离开后没多久, 幽州的说亲队伍也从洛阳出发了,此番前去豫州是报吉。
若是女方也意属男方,双方互换写有小郎君和小娘子生辰八字的庚帖。如此, 第一步“出八字”的流程就走完了, 后面等待男方下聘。
霍霆山的双亲已经仙逝, 因此当初他迎娶裴莺时, 下聘是他自己一手操办的。而如今霍明霁大婚,他双亲俱在, 这筹备聘礼一事自然交由父母策划。
接下来要忙的, 正是聘礼单子。
……
这座州牧府原先是李啸天在用, 司州被拿下、洛阳被霸占后, 州牧府迎来了一次小修整。比如书房里原先只有一张主长案,如今新添了一张,两张并排放置。
此时书房内。
裴莺坐在新添置的长案后, 看着满桌的册子, 一个头两个大。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一些细微的、在许多妇人看来理应知道的规矩, 她通通不知。
哪怕命人收集了些宗室子娶亲的聘礼单子供参考, 用处也不大。
古代宗室官员娶亲都是有规格的,帝王有帝王之规,州牧有州牧的,小官亦如是, 婚冠之礼不可逾越。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王朝分崩离析,割据已成, 如霍霆山这种一人独占数州的枭雄,已脱离了寻常州牧的范畴。
再按普通的州牧公子娶亲的规格, 好像不合适,容易被旁人笑话。
自己一个人应付不了,裴莺呼叫援兵:“霍霆山,你忙完了没?忙完了就过来帮忙。”
男人坐在旁侧的长案上,刚写完一份书信,以封泥封口,“嗯,忙完了。”
唤来门口卫兵,霍霆山把信递出去后便从他这张长案起身,坐在旁边裴莺那边去,顺手拿起案上几张散开的礼单。
一边看,霍霆山一边问:“在夫人那边,聘礼一般需几何?”
裴莺:“看条件。寻常来说是新的婚房和车,男方给彩礼,也就是聘礼,女方带嫁妆。条件好的,给小家庭备的银钱和房车会多些;条件差的,父母提供不了多少资助,小夫妻便可能租房成婚,彩礼和嫁妆都无,只出两个人。”
裴莺依稀记得曾有个裸婚为题材的电视剧,还因此掀起过一阵裸婚狂潮,还未攒下积蓄的小年轻匆匆成婚,在出租屋里紧巴巴的孕育下一代。
旁人的行为不好评价,但她当时心想,她绝不会让女儿进入没有任何物质基础的婚姻。
现在……
物质是不用愁了,愁其他的。
不知晓裴莺不知不觉思绪飘远了,霍霆山问:“当时夫人成婚时,你那个前夫准备了何物?”
他的目光还在单子上,仿佛这一句是随口说的。
裴莺还在走神,等他说完片刻,她才后知后觉这人方才好像说话了。
但具体说的什么,她没听清。
“什么?”裴莺问。
霍霆山抬眸,认真看了她两眼,然后很无奈的发现她懵懵的,眼里是真切的困惑,方才是真的没听清,而不是打算混过去。
男人仅停顿了瞬息,便将方才的话重复了遍,最后还添了句:“莫不是此事不能说?”
裴莺这回听清楚了,但被他问得哽住,她下意识压低了眼帘,目光落在右手的那条他亲手雕了水晶胖兔子的珠链上。
当初他赠她水晶手链时,他提过一嘴乔闻所赠之礼。不过他那时问的是,对方是否给她做过首饰。
后世送的婚庆金首饰基本都是在金店买的,极少自己diy,她当时说并无,而后送礼这个话题暂且被打住。
怎的现在又回来了?
两人四目相对,裴莺在他眼中看到了少许执拗。
他是真想知晓。
裴莺无奈道:“不是不能说。只是放于如今,对你而言不值一提。”
乔闻是医生,父母也是医护工作者。她在大学里当老师,家中从商做生意,生意虽不能说风生水起,但让一家人活得滋润不成问题,这样的结合条件不算差。
不过……
裴莺抬头瞅了瞅面前男人。
这人放在近代去,妥妥就一大军阀。若再往前挪的现代,就是兼任四个省的省长、省委书记,外加省级的军区总司令。
自古民不与官斗,没得比。
但霍霆山却说,“是否不值一提,夫人说了不算。”
裴莺:“……”
裴莺拗不过他,只能道:“房舍两套,马车两台,金饰五件,外加……”
她在心里换算了下物价,“外加十两银子。”
最后的“十两银子”一出,她便看见他勾起嘴角,有轻嘲也有不屑,然后他还要点评一句:“夫人那个前夫甚是吝啬。”
裴莺:“……”
本来想说她在后世也就是个普通布衣,寻常人家这般的聘礼已是不错。但又想起这人有时特别斤斤计较,裴莺默默把话给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