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他动了杀心。
除了最初被偷袭得逞,李穷奇没再吃亏,甚至在身中一刀、肩胛有伤的情况下杀了一人。
那二人见他不减凶悍,己方又折了一人,因此心生退意,忙逃命去。
就这样,本来四人结伴上路,如今仅剩李穷奇一个了。
荆州的州牧府坐落在南郡江陵县,李穷奇一人一骑从北至南,足足花了五日才回到江陵。
城上守卫都认得他,以往卫兵见了李穷奇一定会恭敬见礼,但今日不知晓是听到某些风声,还是其他的缘故,李穷奇觉得卫兵看着他的神色略为怪异。
但他急着入宫,当时并未多想。
曾经的丛荆州丛六奇称帝,如今已是昭元帝了,都当上皇帝,如何还能住区区州牧府呢?于是曾经的州牧府被重新修筑了一番,摇身一变,变成了宫殿。
“哎呦,李将军,您可算回来了。”新封的赵姓中常侍和李穷奇的关系不错,见了李穷奇忙上前:“陛下盛怒,待会儿您见了陛下谨言慎行,该解释的一定得好好解释。”
话也不算特别多,仅两句罢了,点到为止。
李穷奇心沉了下去。
看来洪备和西门宫二人先他一步回了江陵。
“我已知晓,谢过赵常侍提醒。”李穷奇留下一句便阔步入内。
他急着去见自己的上峰。
江陵曾经是帝都,这里曾经也有占地面积极大的宫殿,不过那已经是五百多年前的事了。后来帝都相继坐落在长安和洛阳,江陵这个曾红极一时的城市慢慢褪去鼎盛的繁华。
新修的皇宫到底没什么底蕴,只尽可能用金银做堆砌,占地也算不得很大。
经汇报后,李穷奇被允许入内,他看到了想见之人,还有一旁曾为幕僚、现已加封为丞相的周毒。
“末将见过陛下。”李穷奇行大礼。
前朝尚黑的习俗延续至今朝,龙袍亦是黑色的。已自行称帝的丛六奇如今身着玄色龙袍、头戴十二束垂旒冠冕,他坐于上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曾经的爱将。
李穷奇虽低着头,但仍能察觉到上首之人略带不满和审视的目光。
“云归。”昭元帝喊着李穷奇的字,“朕需要一个解释。”
李穷奇来前已想好说辞,他并没隐瞒,全盘托出。
说他最初如何在灵炆县城下叫阵,又如何连伤二人以后引出了霍霆山,后续对战中不慎被对方夺了兵器。再后来领兵退至水乡县,不曾想对方竟来了一场夜袭,之后他被俘虏,以及霍霆山让他择人同归之事。
最后李穷奇说:“……是末将轻敌。”
是的,如今回想起来,确实是他轻敌了。
他最初连胜二人,令他掉以轻心。霍幽州为主帅,众所周知主将是统帅指挥能力出众,而非战斗力有多彪悍。他当时也理所当然的以为对方只如传闻那般天生神力,却不知那人还颇为狡诈。
铁脊蛇矛被夺,他肩胛负伤,注定了颓势已现……
昭元帝看着下方低头的李穷奇,淡淡开口,“爱卿离开怀古关时带走一万兵马,如今还剩几何?”
李穷奇满脸愧色道:“除了末将以外,仅剩下洪备和西门宫二人。”
听他主动提及这二人,昭元帝眯了眯眸子:“既然还有旁人活着,为何爱卿独自前来?”
李穷奇:“末将与他们闹翻了。当初霍霆山让末将择三人,洪备、西门宫和傅雄皆不在选择之列。他们三人随末将离开后,大概忧心被灭口,遂想先下手为强,合计杀末将,却未想到事未成,反倒折了一人。”
已间接承认他杀了傅雄。
昭元帝再问:“霍霆山抓你两回,为何不杀你?”
李穷奇从他的语气中并未听出怀疑,但也心知对方绝对有疑虑,否则不会问这个问题,“他欲末将归顺幽州,还说……”
这里李穷奇顿了顿,他本来是低着头的,此时缓缓抬起头,“那霍霆山还说陛下您为灭幽州军,投放了疫病,视司州乃至荆州边陲的百姓为草芥。”
他清楚的看到,当他说出这番话时,上首之人右脸有块肌肉似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下。
李穷奇心中惊骇。
这是何意?
难不成霍霆山说的是真的?
“一派胡言!”上首传来怒喝。
李穷奇心头稍定。
这时旁侧的周毒开口:“霍霆山此人奸诈,李将军莫中了他的计。”
李穷奇忙称自然不会。
他回话后,厅堂里陷入了沉寂。
上位者的审视从未停止过,但李穷奇却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该讲的都讲了,该解释的都解释了。
他不是那种会反复辩解的啰嗦性子,既然已全部说过,剩下如何看对方处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