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舍不下豫州的水军,明霁那性子估计会听他爹的,甘心将个人情绪排在家族利益之后,但她却不忍看到就此成了一对怨侣。
“霍霆山,你觉得如何?”裴莺问他。
霍霆山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你看着我做什么,说话,快说成。”裴莺伸手推他。
那只手腕戴着黄玉圆镯的素手刚碰到他,便被他握住,男人大掌将其裹住,再往自己的方向将人一带。
衣玦翻飞,香风拂过,身旁的美妇人已到了他怀中,被抱了个满怀。
霍霆山单手箍着怀中人的细腰,下颌贴在她软白的脸侧:“成,如何不成,难得夫人如此郑重和我提意见。我虽为明霁生父,却未有夫人对他的关怀多,待他南下,我让他来好生谢过夫人。”
他下颌处的胡茬扎在她脸颊上,裴莺不适的往旁边躲了躲,“不用特地来谢我,他毕竟叫我一声母亲,我总不能看他娶了个厌恶的女郎。”
霍霆山低笑了声,“夫人向来心善。明日我让人送信回幽州,让他来洛阳一趟。”
裴莺在心里默默算了下时间。
从荆州遣快马送信回幽州,再从幽州南下至洛阳,少说也得两个多月时间。
裴莺正欲开口,一只粗粝的大掌忽然抚至她下巴尖,数指钳制令其稍稍抬起。
炽烈的吻落了下来。
房中灯盏如初,但案几旁从外往内却拉出一道暗影,暗影将被抵在案几前的女人笼罩,如同珍宝被恶龙拖入巢穴深处。
杏色的系带被骨节分明的长指拉开,深色的手掌如同某种嗅到肉味的鲨,从微敞的衣缝中滑了进去。
仿佛有滚烫的沙砾入怀,裴莺下意识嘤咛了声,脊背伸直往后倾,但很快又被一条铁臂圈了回来。
这个夜还很漫长。
*
幽州兵破了沉猿道以后,并没立马行动,而是如一头盘卧的猛虎般住扎在险关中,既观察着左右怀古关和东门关两处险关的情况,亦是以沉猿道为锚点,迅速整理着刚易主的司州。
孟从南离开后的第五日,他再次登门来拜访。这回不再是他独自前来,同行的还有他的妻子吕红英。
这回霍霆山没出面,裴莺和孟灵儿一起接待了他们。裴莺第一回见吕红英,对方模样清秀,站在丈夫身旁只及胸口,看着颇为娇小。
和上回一样,孟从南依旧是携礼登门。
裴莺瞅了眼礼盒,装的竟比首回拜访还要隆重些,心里暗自惊讶。
夫妻俩是早上来的,裴莺留了他们用膳。
正厅的四角放置着冰盆,使得炎炎夏日中屋中也凉快非常。案上美味佳肴引人食指大动,有切块整齐炙鸡,还有和韭菜一同翻炒的猪肉片,以及熬得奶白的鱼汤。
孟从南此前未食过炒肉,初尝大为震惊,赞不绝口,“原来豕也可以这般美味,今日一尝,恍然觉得往日吃的是白费了食材和光阴。”
吕红英笑着道:“如今知晓也不迟,总好过混沌一生到末尾,回首忆来半点八珍玉食竟是没一个值得挂念。”
说完,她抿唇笑笑,“还记得父亲在世那会儿,每年的年夜饭他和大伯都要食烤雉,两人各占半只,再切两只剁碎,分予小辈翅腿。”
裴莺完全不知晓,只能微笑附和,但她旁边的小姑娘面露怀念。
孟灵儿想到了小时候,祖母不喜她和娘亲,平日有什好东西都偷偷的往二房送,父亲赴京后,祖母干脆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平日堂弟有的粔籹、酸枣糕等,她通通吃不上,只偶尔去隔壁南小叔家和小柔妹妹玩时,能得一两块南小叔给的粔籹零嘴。
年夜饭是最丰盛的,往日待她苛刻的祖母也会难得的和颜悦色,祖父和叔祖父两家一起在院子里,热热闹闹的聚在一块。
饭桌上聊的都是往昔,吕红英目光几番状似不经意地掠过裴莺,见她并无多少搭话的意思,不由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膳罢,孟从南道:“将军夫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裴莺:“孟小叔但说无妨。”
孟从南看了眼妻子,又看了眼侄女,笑着说:“实不相瞒,此番来沉猿道之前,我便与拙荆商量在此地多留几日。一来是与灵儿十载未见,很是怀念,想多些和灵儿叙旧;二来是我欲在此地探寻与我有合作意向的商贾。故而还想请将军夫人多留拙荆两个时辰,待我在外寻我落脚地,再来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