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裴莺说要去大洞穴, 沙英是一万个担心和惶恐。若是那地方有埋伏,主母和小娘子不慎被掳或被杀,他是万死难辞其咎。
一个个借口在脑中掠过, 最后沙英如实将自己的担忧告知。
还是说实话吧, 主母并非蛮不讲理之人, 她能理解的。
裴莺倒未想到埋伏这茬, “要不这样吧,派些人去帮陈校尉, 待将溶洞清扫好, 我再过去。”
沙英颔首, 当即拨了人马前去支援, 同时派一名黑甲骑快马回大本营,调兵过来。
“主母,这四人且先带回军营。”沙英道。
裴莺看向那被树藤捆成粽子的四人, 眼里泛起深切的厌恶, “真是卑劣至极, 罪不容诛。”
他们想用疫病对付幽州军, 只看到眼前, 全然没想过周边百姓。疫病和普通的战争不同,前者是不可控的,一旦大规模爆发,完全没悬崖勒马一说。
十四世纪的欧洲曾爆发过一场骇人听闻的鼠疫, 黑死病的阴云笼罩在当时每个人的心里, 惶惶不可终日。
毫不夸张的说,不足五年的时间里, 黑死病带走了欧洲近三分之一的人口。
倘若疫病真爆发了,到时别说幽州军的十五万人马, 就是附近几个郡县加在一起,再加个司州军,估计都不够大疫塞牙缝。
“这些尸首烧了。”裴莺指着被兑禽和野豕的尸体,又看向方才下河的几个黑甲骑,“你们到上游些的地方再洗个澡,然后直接回军,去冯医馆那处领些艾草,将之点燃熏一熏周身。若是明日有不适,立马来报。”
而后裴莺又指着那四辆驴车和空的木桶,“驴杀了,和车架木桶一起烧掉。”
谁知晓这些东西从哪里来,有没有沾上病毒。
不过说完这话以后,裴莺倒是自己给自己提了个醒。
那四个人不能直接带回军营里。
裴莺改了口,“那四人安置在军营外吧,找棵树将他们绑在上头,或挖个坑将他们扔在里头也行,再命人隔一段距离看着他们。”
她罕见的凝重,且中途还改变了注意,这令沙英一颗心又提起了些,甚至有点胆颤,“主母,那四人是否已身染疫病?”
裴莺:“如今看着还没,他们接触那些个兑禽和野豕的尸体应该还不久。染疫是个过程,现在将他们嘴巴堵上,飞沫无法传出,问题应该不大。待回到军营,也拿些艾草一同熏一熏。”
沙英见她并非如临大敌的恐惧,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也是,倘若这四人染了疫病,主母断断不可能将人带回去。
一切安排妥当,分头行动。
那四个“猎户”被带走了,驴车木桶和那些尸首被堆在一起。
裴莺亲自看着点火,又在远处静等着尸体一点点被火焰吞噬。
不久后,从军营被调来的黑甲骑到了。他们没有停留,再经引路的卫兵前去溶洞。
在黑甲骑回来前的这段时间里,裴莺和女儿继续沿着上游走,又采了不少野菊花,途中孟灵儿遇到其他她认得的草药,也一并收入囊中。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之前派出去的黑甲骑回来了,陈渊也一同回来。
他汇报道:“主母,大洞穴已探查完毕,可随时过去。”
裴莺大喜,当即上了马随回来的黑甲骑过去。
穿过丛林,又走过一段弯弯绕绕的、马匹几乎难以前行的山路后,裴莺看到了不少马匹,多半是黑甲骑行到此处后下了马,她更看到了前方地面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掌扣住地面,然后朝两侧狠狠撕开,也仿佛是有一头伪装成土地的巨兽,匍匐在此、张着血盆大口等着来人自投罗网。
孟灵儿脸色微变,“这洞口竟然有两丈多宽。”
陈渊:“其内更大,有百丈长不止。”
孟灵儿大为惊讶,“百丈长?那岂非会将山脉贯穿?”
后面一个问题陈渊没办法回答,“暂时还未发现另外的出口。”
裴莺闻言好奇道:“当初是什么东西发出动静,是对方的人潜伏在那里吗?”
陈渊面色凝重:“潜伏的是司州人马,但那四个‘猎户’应该不是司州之人,对方见‘猎户’被擒,心生了退意。”
如果是司州的人,何至分批行动?
裴莺喃喃道:“他们结盟了,‘猎户’不是司州的人,那是哪方人马?”
其他州的人马快到了,雍州、豫州和更远些的益州。和司州结盟对付幽州,这也太奇怪了,明明聚在一起是讨荆的,怎的如今变成了针对幽州?
除非,和司州结盟的那个是荆州。
荆州自知如今陷入劣势,不欲以一敌五,所以想拉一个敌人当同伴。此外,如若在各州聚首之前以疫病为矛,先解决幽州,可令局面变成以二敌三。
越是想,裴莺越觉得有可能。
不过一切只是猜测,真相如何还得看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