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山将兄弟俩面上的神色变化收于眼底, 他的目光尤其落在霍明霁身上。
霍明霁心头一震,忙拱手道贺,“恭喜父亲, 恭喜母亲。”
他说完, 霍知章如梦初醒, 也跟着道贺。
霍霆山应了, 随即淡淡开口,“不久后我将南征, 知章随我同往。我不在时, 明霁你处理好府中事务, 我此去归期不定, 你侍奉好你母亲,定要竭力保她母子平安。”
霍明霁再次拱手,“谨遵父亲之令。”
“今日午时你们兄妹三人自行在正厅用膳。”霍霆山看了眼案上的书件, “这两日的事务交由明霁你来处理, 有要事再来报。”
简单吩咐两句, 霍霆山离开了书房。
二子恭送。
待霍霆山的身影彻底消失后, 霍知章看向兄长, 他兄长还保持着方才勾着嘴角的神情。
“兄长,你……”霍知章有很多话想说,但又觉得不太合适。
父亲今年三十有七,正处春秋鼎盛之年, 再干二十来载不是问题。二十载足够一个都不懂的小男婴及冠, 以父亲对母亲的敬重和宠爱,兄长之位往后岂非……
担忧的同时, 霍知章又很清楚母亲对他们兄弟、对州牧府,乃至整个幽州带来了多大的益处。
光是粮食一点, 就功德无量。父亲当初能迅速组建好军队北征,其中少不了母亲的财力支撑。
母亲是他们幽州的恩人。
都说子孙受祖荫庇护,母与子又何尝不是。有母如此,其子哪怕资质稍平庸些,亦能受到谋士们的推举。
霍知章只觉自己分裂成了两半,一半站在兄长这方,另一半往母亲那方走。
“知章,有些话不可说。”霍明霁止住弟弟,“父亲自有他的决断,我相信父亲的决策,亦会无条件的拥护和服从。”
本就纠结的霍知章讷讷闭了嘴。
*
霍霆山回到主院时,裴莺还未醒来,他静静地坐在榻旁,思绪飘向了将来。
裴莺之前睡过长觉,饮药后的这一觉没睡多久,在午时饭点前她便醒了。以往她睡醒,他已然没了人影,像如今仍在房中、甚至是榻旁是极少数。
“霍霆山?”裴莺惊讶。
男人敛了思绪回神,“夫人是想现在传膳还是再过片刻?”
“等会儿吧。”刚睡醒,裴莺没什胃口。
霍霆山打量她的面色,长眉舒展了不少,“夫人的脸色瞧着倒比之前好些。”
裴莺觉得这人在说废话:“……都喝过药了,自然好。”
“我之前听冯文丞说前期最为危险,因此不可大意。”霍霆山不放心说。
裴莺怔了怔,“冯医官当真如此说?”
霍霆山颔首说是。
“不必如此,这完全是小事一桩,等过了这段时日就好了。”裴莺惆怅。
之前那等高热都能退烧,她还觉得古人的医术还是很可以的,没想到一转头就听冯医官说着凉后最为危险。
冯医官的医术在她这里塌房了。
霍霆山听她浑不在意的语气,目光沉了沉,“夫人,得听医嘱。”
她生过小丫头,生产一事上确实有经验,但这经验都是十六年前的事了。十六年前和现在,如何能一样?
然而直接开口提,有点她年纪的嫌疑。霍霆山按了按眉心,“这几日我闲暇,会和夫人一同待在院中。”
裴莺睨了他一眼,“你后面莫不是想说,你今夜不睡书房了。”
“自然是回主院。”霍霆山回答得理所当然。她如今是双身子,夜里旁侧哪能缺人。
这一瞬裴莺感觉自己悟了。敢情今日这人奇奇怪怪,就是想今晚回来主院,他这圈子也绕得太大了些。
“霍霆山,之前你骗我之事还未过去。”裴莺拧起黛眉。
他却很平静,“那夫人先记着账,把利金算上也可,等往后再讨回来。现阶段其他的都可以商量,唯独我睡书房不可。”
裴莺被他理直气壮的语气惊到了。
这人怎敢这般说话?
她定定看了他半晌,见他决心不改,随即默默移开眼。
霍霆山说他闲暇,裴莺觉得可能不是假话,因为今日一整日,这人确实闲得很,没去书房,也没去军营。他就在房中和她下象棋,又或者陪她在院中走走。
如果不是明白这人为何怪异,裴莺都要以为她命不久矣。
白日光阴溜过,夜幕降临,不久后时间来到了安寝之时。
“咯滋。”房间的门推开。
刚沐浴完、从耳房中出来的裴莺见霍霆山阔步从外面进来,语塞了几息。
他还真敢回来睡!
裴莺不满地抿唇,发现自己好像还真不能把他怎么着。这州牧府是他的府邸,他爱睡哪儿就睡哪儿,她还能将他赶出去不成?
霍霆山目光扫过房中,没看见女婢的身影,“过往就罢,如今夫人不可独自在耳房沐浴。”
裴莺看着他,那点古怪又冒了出来。
什么叫过往就罢,过往和如今不过是多了着凉,且他人已回了主院,何须继续绕圈子?莫不是他想反客为主,这会儿欲开窗却佯装掀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