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时间缓缓流过,窗外夜色更浓,明月攀高,到了该安寝的时间了。
裴莺将案几上的木头棋子收纳进盒子里,“时间不早了,你俩回去睡觉吧。”
孟灵儿有些不好意思笑笑,“娘亲,明天的早膳我能来找您一起用吗?”
但说完,孟灵儿忽然想起时间不匹配,她明日有课,早上得早起,午膳也吃得匆忙,估计时间也合不上。
于是孟灵儿改了口,“娘亲,我刚刚说错了,不是早膳,是晚膳。”
裴莺哪儿看不出她特地改的口。寻常无大事,他们一家五口都会在正厅用晚膳。
裴莺:“好,明日一起用晚膳。”
待女儿和霍知章离开后,裴莺才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父子。父子俩不常交流,只偶尔霍明霁会将一些处理完的书信递给父亲。
这边下了多久的棋,这对父子就在此处处理了多久的公务。
裴莺眉心动了动。
旁侧的一封新书信递到案几上,这回霍霆山没有拿,而是对长子说:“今日就到这里,你回去安寝吧。”
这是要结束的意思。
霍明霁闻言迅速将信件全部收拾好,向再两人见礼告退。
小辈都离开了,霍霆山朝裴莺走去,“夫人,我们也回去安寝吧。”
圆月高悬,冬日窗外寂静,连虫鸣都少了许多,无比适合歇息,但裴莺躺在榻上后却睡不着。
莫名的,白日的事一件件在她的脑海中掠过,一些忽略的细枝末节,在深夜里重新浮现。
今日她和霍霆山是脱离了大军,独自走南门进来的。
当初霍霆山提起此番建议时,给出的理由是:这等迎接他经历多了,不耐烦应付,且他在玄菟郡的民望已足够深厚,给部下些展示机会并无不可。
他还说,百姓们那时皆聚于北门附近,他们绕路而行从南门进,说不准比知章他们还早回来。那时她想早些见到囡囡,便同意了,结果证明绕路并更早抵达,用时差不多。
除了进城时的绕路,还有晚膳时让囡囡加紧学业那事,以及方才……
这人平日都在书房处理公务,今晚还是第一回在外头,且让孩子们在旁边。
这时身旁传来一道低声的男音:“夫人怎的还不睡?若是不困,我们做些别的。”
一条长臂随之伸过,将裴莺捞了过去。冬日降温,幽州的夜间更是寒意阵阵,裴莺窝在他怀里很暖和。
但等她听他的后半句,忙将他开始不安分的大掌摁住,“今日舟车劳顿,累得很。”
“既然累,怎的不睡?”他问。
裴莺悄悄挪了个位置,让自己远离些。
这人之前倒是没骗她,开战后军中禁女色。自出征北地后,他确实没有和她燕好,但如今战事已结,关着猛虎的笼子开了。
“要睡的,不过方才在想事情。”裴莺转了个身,背对着霍霆山,但片刻后她又转过来,重新和他面对面。
男人轻笑了声,“夫人车轱辘似的翻来翻去作甚,莫不是白日马车坐多了,夜里忍不住模仿一番。”
“净说胡话。”裴莺微恼。
她不是特别能藏事的性子,且自觉这事也不是大事,干脆直接问:“霍霆山,你今日颇为古怪,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黑暗里,裴莺没有看到拥着她的男人敛了笑容,“并无,夫人何出此言?”
他的声音与之前无异,寻常语气询问。
裴莺回答:“我觉得你今日行事作风与平时略有差别。霍霆山,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你不许瞒我。”
半晌后,她听到了一声“嗯”,并没具体说“好”还是“不好”。不过裴莺自动代入他答应了。
“夫人,如今天气渐冷,我们去郊外的别院小住几日如何?那处别院是今年新修的,其内有汤池。”霍霆山说:“且出征前,我和家中三个小的说过,待回来后会办一场冬狩,此去别院正好。”
裴莺回忆了下。
想起来了,北征启程之前,他们一家五口一同用了早膳,冬狩之事是霍霆山在饭桌上说的。
听说度假村内有温泉,裴莺心动了。
远山郡是一时半会儿去不了了,这里有汤池也好。
但是……
“还是再等等吧,过几日榨汁机就制造了,等将那些贮藏的柘都处理妥当再去别院。柘虽然能久放,但能早些处理,还是早点处理为好。”裴莺说。
那土池子里的甘蔗大概能制一小罐糖,先将白糖制出来,到时候带着糖同去。冬狩少不了打猎,脆皮烤肉蘸白糖,那滋味是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