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但如今并州牧重伤,并州群龙无首,他那几个儿子又是平庸之辈,我拿下并州早晚的事。”霍霆山如实道。
以石连虎的伤势,他熬不了太久,或许现在已是昏迷时间居多,醒来的少。
旧主尚在,话语权和威信未散,底下几个儿子为了权柄拉帮结派,相互内斗,但又不能太过火,毕竟老子还没断气。
这比情况乍一看比石连虎直接死了、引爆并州权力更替要好些,然而旧主的将死未死,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又何尝不是代表这场混乱难以迅速结束。
更别说过了燕门以后,从东往西走,并州再无其他大险关。
并州,已是他囊中之物。
裴莺听他语气虽然平缓,却暗藏桀骜,心知这并州于他大概十拿九稳了。
“恭贺将军。”裴莺由衷祝贺道。
如今她和他是利益共同体,幽州这方大胜于她和囡囡都是好事。
霍霆山勾起嘴角:“也是开战前承了夫人吉言,那晚夜风才来的恰当好处。待再过些时日,我带夫人去住并州的州牧府,石连虎那老东西比袁丁要贪财,想来他那处的宝贝比起这里只多不少。”
裴莺听不懂他口中的夜风有何用处,但倒是难得,居然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还像人话的。
他用完夕食了,裴莺从榻上起身到外面唤辛锦,让她将这满桌的器具撤下去。
房中方才用过膳,现在稍有些饭菜味道,裴莺相继将几扇窗户打开,转身正想将软榻旁的那扇窗牗也一并开了,却看见霍霆山躺在了她先前的位置。
他竟是合了眼睛,睡着了。
裴莺稍顿,走过去唤他:“将军……”
一连唤了两声,没人应,他动都没动一下。
裴莺抿着唇看了霍霆山半晌,想到他来回赶路,可能战时又没多少时间合眼,估计如今陷入了深度睡眠。
没再喊他,待饭菜味道散得差不多后,裴莺将窗牗阖上少许。
房中放了炭盆,不能完全门户紧闭。
裴莺回头看软榻方向,到底取了张锦被过去。
冬夜严寒,容易着凉,在没有感冒药和抗生素的时代,一场风寒可能会要了人命。
把被子铺开盖在霍霆山身上,裴莺便不再理会他了,吹灭烛火,径自绕过屏风到里面床榻。
她没想过换厢房,反正她还欠着霍霆山两回,他要是果断更好,她早些高枕无忧。
裴莺将床榻两侧的罗纱放下,躺下盖好被子,准备入睡。
而一面屏风相隔之外,原本躺在榻上、被裴莺以为熟睡的男人却在这时睁开了眼,黑眸明锐,并无任何入睡过的混沌。
霍霆山执住锦被的一角拉起,让其盖过自己的鼻骨,那股幽幽的甜香瞬间浓了几分,仿佛将他裹挟。
男人抱着锦被翻了个身,再次闭上眼睛,在这张于他而言有些狭隘的软榻上进入梦乡。
……
裴莺翌日醒来,窗牗外已天光大亮,房中软榻上已没了霍霆山的身影,也不知他是何时醒的。
裴莺发现外面下雪了。
这还是她在古代第一回看到雪,银装素裹,白茫茫的连成一片,天地间似乎瞬间干净了许多。
“夫人,下雪了,今日穿这件氅衣吧。”辛锦从衣匣里拿出更加厚实些的狐裘衣。
“穿昨日那件便可,下雪不冷,融雪时才冷呢。”裴莺笑道:“对了辛锦,收拾行囊,准备随将军离开远山郡。”
“这般快?”辛锦惊愕。
将军昨日才归,今日就要再动身?
裴莺颔首说:“大概是那边暂且安定下来了。”
辛锦闻言不敢耽搁,忙去收拾行囊。
裴莺去了女儿院子,将要启程之事告诉孟灵儿。
孟灵儿倒是很高兴:“并州啊,外祖他们就在并州,到时候娘亲可以带我去拜访外祖他们。”
裴莺忽然想起裴家搬家之事还未和女儿说:“囡囡,外祖他们搬回冀州了。”
孟灵儿惊愕:“何时的事?”
裴莺:“不久前。我们如今在幽州军中,外祖一家在外地不妥,遂搬回来。”
孟灵儿了然:“攸关性命,那还是回来吧。”
孟灵儿让水苏去收拾行囊,她和裴莺到外面去。
裴莺看着满目的白,忍不住拢起一捧雪,捏了一个雪球。
来到古代前,她是南方人,嫁的丈夫也是南方的男人,从出生到穿越前,实际见雪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而最近一次已经是八年前了……
捏了一个小雪球,又嫌不够,裴莺又拢了一捧雪,想来个大的。
“囡囡,你回屋子里拿长锦巾出来,我们来堆个雪人。”裴莺对女儿说。
堆个雪人,到时候给雪人系条围巾。
孟灵儿应声,忙往屋里去。
裴莺看着大片的白,不住出神,没有污染的古代,再加上干干净净的庭院,一大片洁净到优雅的白,看着就心情舒畅。
不知过去多久,裴莺听到身后传来女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