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辽阔, 苍穹上弯月高悬,有燕雀成群掠过,朝着南边飞行。
秋季已至, 距离冬天不会远, 天气渐寒, 一些燕雀得去南方过冬。
孟灵儿放下手中的笔, 揉了揉酸涩的手腕:“总算是写完了,我今日好像比昨日快了些。”
“小娘子, 奴能否进来?”外面的水苏道。
孟灵儿:“进。”
水苏推门而入, 手中端着一个装锦被的匣子:“近来天儿渐冷, 奴给您添些锦被。”
孟灵儿感叹说:“时间过得真快, 我一直觉得如今还是初秋来着,也不知娘亲那边是否添了被子。”
水苏抿唇笑笑:“辛锦那般细致之人,定然不会让夫人着凉。”
裴莺不知晓女儿在惦记着她, 还想着给她添被子, 她若是知晓了, 大抵会拒绝。
对于燕雀而言渐冷的天, 此时裴莺是完全没感受到, 她未曾想这人说来就来,半点不给她准备的时间。
那人五指张开罩在她的脑后,她被他的长臂锁着腰,动弹不得, 如同落在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中。
大网在慢慢收紧, 捕猎成功的狩猎者架起了火堆,将方才抓到的美味置于火堆之上。
那阵令裴莺心颤的、仿佛能燎原的火焰又来了, 像是暗冷的旷野在一瞬簇的升腾起无数的火炬,火炬连绵蜿蜒成长龙, 在旷野中肆意的张牙舞爪。
某个时刻,火炬中的火团尽数落下。
于是旷野被点燃,呼啸的山风吹至平原,本就嚣张的火势更是无法无天,大有将旷野连同顶上那片天也一同燃尽的趋势。
裴莺被他抱着、紧箍着腰,牢牢摁在怀里,最初搭在他肩膀处的手还会撑着他的肩胛往外推,但没一会儿,整个人因为呼吸不畅开始脱力。
呼吸困难,舌尖发麻,裴莺甚至有种连鼻腔都要一并他裹挟的错觉。
她坐于他的腿上,这个位置分明比他高些,却难以让这头野兽产生一分的迟疑和畏惧。
他总是这样,来势汹汹,粗暴又凶悍,和温柔毫不沾边。
裴莺蹬了蹬脚。
“啪嗒”一下,美妇人足上的绣鞋在她踢蹬中掉在了地上。
裴莺是躺下歇息后又想起锁门之事,那才匆忙起来,故而褪去的足衣并没有穿上。
那白皙的圆润脚趾瑟缩着,像被大雨打湿了翎羽而瑟瑟发抖的鸟雀,只想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灯盏静静燃着,房中两道呼吸声交织,偶尔有一声带着颤意的闷哼小小溢出,又很快被那道沉重的呼吸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在那只已然落地的精美绣鞋旁边,施施然飘落一件中衣。
那中衣做工别致,侧方的结带和领口皆绣有藤植的花纹,一看就是女郎所穿。
房中还燃着灯,灯盏是新点不久。
之前给霍霆山刮胡子,裴莺怕看不清楚,因此特地将灯芯挑长了些,此外还加了另一份烛台。
如今在这片明亮中,裴莺被臊得满脸通红,绯红的颜色从脸颊、耳廓,火烧似的一直蔓延到颈脖,在那奶脂般的雪色肌肤下晕染开。
而那埋首之人全然不觉有何不妥,他狼吞虎咽,似要将面前人连骨髓里的滋味都砸巴吸食干净。
裴莺搭在霍霆山肩上的手指不住更收紧了些,将他肩胛那小片衣裳抓得皱巴巴的。
某个瞬息,美妇人忽然哆嗦了下,本来抵在霍霆山肩上的手险些抓不住他的衣肩。
受不住了,裴莺松开那一小块被她摧残了许久的布料,转而伸手朝下,先贴在面前男人的脸颊上,然后试图再往里滑,欲要捂住他为非作恶的薄唇。
“将军,沐浴,要沐浴方可。”裴莺的声音抖得厉害。
不知是她这话提醒了霍霆山,还是旁的,裴莺话音落下片刻后,男人总算是缓缓抬头。
大抵是浑身血气翻腾得厉害,他脸颊侧那道小口子又渗出了血。
刀口横拉,血线渗出一小片,瞧着有些唬人。
裴莺就被霍霆山这一眼唬到了,他眼神贪婪,那双狭长的眸中好似有暗云在翻滚,某个瞬间能窥见云层内闪过的星光电光,加上脸颊侧的血痕,分明像极了某种正在进食、又护食极了的大型野兽。
裴莺惊得指尖发麻,但还是坚持说:“沐浴!”
忽然被腾空抱起,裴莺本以为他会先将她放在一旁,然后自己回去沐浴,没想到这人不走寻常路。
霍霆山抱着人往耳房那边去,“今日借夫人的汤池一用,改日夫人来我房中沐浴,我还夫人一回。”
裴莺涨红了脸:“您沐浴就沐浴,带我过去作甚,我可不伺候,放我下来。”
“不用夫人伺候。”他的声音很低沉,比平时暗哑多了:“地上不洁,夫人鞋子掉了一只,不宜下地,待我沐浴完,再带夫人回房。”
裴莺为他的胡话连篇瞠目。
她房中有辛锦日日打扫,何来不洁?
且这地砖并非刀尖,没了绣鞋怎就踩不得,她鞋子掉了,这人分明是罪魁祸首。
霍霆山步子迈得大,平日裴莺觉得有一段距离的耳房,如今转眼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