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溪兰懊恼地猛抓了一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这时,不尽宗入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踏入禁制,敲了敲打开的院门。
伴随着笃笃的敲门声,药庐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请问,可有人在?”
巫溪兰一个法诀理好一头乱发,将养神芝收起,同玉蝉衣一道踏出药庐。见是李旭,巫溪兰十足意外:“我还没订种子啊。李道友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李旭显得很是不好意思:“最近我囊中羞涩,恰巧我这儿来了一批新的种子,想着你们可能需要,专程送过来给你们看看。要是你们能提前买上一些,便能解我燃眉之急。但我也不强求,巫道友,玉道友,你们且看看,有合适的再买,不合适我再去找别的主顾。”
巫溪兰一向和周围人关系好,听李旭自叙难处,她热情道:“既然你有难处,那我便提前从你这儿买些新的种子。”
李旭道:“你需要再买,不必为了迁就我。”
巫溪兰说:“种子这种东西,囤一些总会用上的,不妨事。来,种子给我,我挑一挑。”
李旭一脸感激地将种子呈列给她看。
在巫溪兰挑选种子的时候,李旭频频看向巫溪兰身后。
在巫溪兰身后,左肩方向,有两间卧房。
一间是玉蝉衣的卧房,另一间玉蝉衣隔壁的房间,是微生溟居住的屋子。
李旭看了几眼之后,状若无意地对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玉蝉衣提起:“玉道友,方才我过来时,在路上遇到了一位瞧着面生的修士,看着像是从不尽宗这出来的,可是你们不尽宗的人?”
玉蝉衣没搭话,巫溪兰率先说道:“那是我师弟。”
“居然真的是你们不尽宗的修士。”李旭脸上的惊讶与意外显而易见,其中好似还掺杂了几分担忧,“他怎么了?怎么看上去那样虚弱,伤的那样重?这是去了哪儿?发生什么了?”
巫溪兰道:“我师弟他带了养神芝回来,大概是去了祖州吧,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这我倒是不太清楚。我这师弟,和我师父一样,爱在外云游,总是将自己搞得一身伤,每次回来都要耗费我不少丹药。好在这次他带回了养神芝,我就……”
一旁,玉蝉衣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
巫溪兰不觉有异,一口气说完:“我就不同他计较了。”
李旭微微一笑:“巫道友医术高明,妙手回春。想来在你的治疗下,你的师弟很快就会好起来。”
几句话夸得巫溪兰颇为受用,她选好种子,付了钱后,李旭就走了。
李旭一走,巫溪兰反应过来什么,问玉蝉衣:“小师妹,方才为何频频拽我衣角?”
玉蝉衣见巫溪兰目光澄澈,若清可见底的小溪,无半点杂质,轻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当我手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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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伤员这十日,玉蝉衣没忘将自己的影子放出去巡逻。
自在花田里发现师兄那天,不尽宗外面,鬼鬼祟祟的身影就变多了。
有李旭,还有集市上那些出自太微宗的商户和摊贩主。
他们人来得更多,次数也来得更频繁,也比之前离不尽宗更近,却只是看着,不吵不闹、不打扰,什么都不做。
这让玉蝉衣分外恼火,以这些人到目前为止所表现出来的,她根本不知道也无从去猜测这些人到底有何图谋。
直到今日,师兄醒来之后,李旭按捺不住,登门造访。
玉蝉衣觉得,自己好像已经隐隐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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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蝉衣并没有心急去验证。
她按兵不动,在师兄醒后的这段时间,每日沉心修炼,卯足劲冲破第二寸灵脉。
第二寸灵脉一通,玉蝉衣就感受到自己的变化。
修为更进一步带来的改变十分明显,若说之前的她灵力低微,一寸灵脉只能容纳一碗水的灵力,那如今她的灵力就变成一缸大。
她可以掌控更多的灵力,也能用出更多的功法。
是时候去解决一下外面那些不尽宗的人了。
之前,谨慎起见,玉蝉衣只敢放出影子暗中巡逻。
可这一次,她自己融在夜色里隐匿身形,走出不尽宗。
她听见了李旭的声音,他对另一人说道:“他好像知道有人在跟踪他,格外留意四周,很谨慎,我们的人总会被他甩开。根本没办法知道他这次离开不尽宗,要去哪儿。”
另一人道:“就不能趁他病,要他命?他如今奄奄一息,我们正好就此一绝后患,何必非要等?”
他们丝毫不见自己身旁那棵梧桐树的影子不见风却猛烈一晃。
藏在梧桐树影中的玉蝉衣内心震动。
趁他病,要他命……
当真如她猜测的那样,密切关注着不尽宗的那些太微宗弟子,真是冲着她这师兄来的。
而且,是冲着要杀他来的。
到底是什么人,能叫五大门派之一的太微宗大费周章地追杀?
玉蝉衣不敢想。
哗啦啦啦,一阵风过,花木轻摇。
玉蝉衣顺着路边花草随风如浪般摇晃的影子,一路回到不尽宗。
圆月夜,药田静悄悄,玉宵花丛被月光照得明亮通彻。鹅黄铺上浅月色,墙上花影轻曳。
月光栖落窗棂。与此同时,在屋内盘腿而坐,入定调息的微生溟睁开眼睛。为逼出苦心草余毒,他衣衫褪至腰际,裸露着的大片胸膛上渗满细小汗珠。
只是,没等他有所动作,墙上他那漆黑的影子忽然动起来,化出一团黑色的身影。
微生溟盯着它,眼眸微震,微红的瞳子里透出一股骇人的杀气,同时也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迷茫。
因为他很快看到,玉蝉衣自影子中钻出,站到他面前。
她出现得悄无声息,手里提着她养的那株苦心草。
苦心草根须带泥,泥土还很新鲜。
而提着一整株毒草的玉蝉衣目光如刃,声线冷峭:“你到底是谁,和太微宗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