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会,大约顾景曜已经先走了。因为她听见秦筝娇滴滴开了口:“母亲,这和离就和离吧,大不了嫁妆带回去就是了,哪有还送她一笔银子的道理啊。”
秦筝能说出这番话,温鸾丝毫不惊讶。其实最开始她们相处得还算和睦,直到宣平侯夫人想在两个儿媳妇中间选一位出来治家理事。
温鸾先告了饶。虽然父亲是商贾,可她从小就不擅长这个。秦筝反倒很乐意,她是个愿意拿事的性子。谁能想到,这侯府如今根本就是个空架子,老侯夫人一味奢靡败家不说,老侯爷光是养蛐蛐的银子一月就不下八百两……如此不到半年,秦筝的嫁妆便亏进去一小半。
于是,秦筝由此认定温鸾是早知内情,才不肯接这管家之权的。二人因此便结下了梁子。这也是温鸾今天想过来送体己银子给秦筝的原因。她虽不知情,但多多少少是有些愧疚在心里的。不曾想,今天竟然撞上这么大个热闹。
“当然不会送她银子。”温鸾的婆母,宣平侯夫人哼了一声道:“我本以为她是商贾出身,嫁妆一定丰厚,这才同意了老侯爷那荒谬的承诺。谁曾想,原来她家早几年就败了。这样的儿媳妇,要家世没家世,要银子没银子,我要她有什么用?”
“现在世道艰难,拿不出太多银子也是寻常事。”秦筝笑眯眯说了一句,眉眼难免有些得意。果然宣平侯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就你性子好,还知道体贴旁人。唉,说起我这两个儿子来,真是佑儿更有福气些。你瞧你,出身好不说,光是嫁妆就有八十一抬。倒不是我势利,而是你真真配得上我这侯府的门面。更要紧的是,你又孝顺又会治家,实在是难得。”
“我也只是为母亲分忧罢了。只是咱们府里这样子,您也知道的。”秦筝苦巴巴说了一句。
宣平侯夫人点点头,咳了一声道:“我明白,是难为你这孩子了。你放心,等那柳云湄入府成了世子夫人,咱们府的窟窿也就能堵上了。到时候我还让你管家,管保叫你赚上一些。再有便是,你且熬一熬,佑儿如今虽不成事,可早晚能做个将军。到时候我再跟陛下求一求,至少也要再给他一个世子做。”
秦筝知道自己这婆母出身郡主府,是有在皇帝面前说话的资格的。所以她心里一松,赶紧更加恭顺地伺候起来。
而宣平侯夫人的抱怨还在继续。“你入府晚,大约不知道老大媳妇过门的寒酸样子吧。那嫁妆不过十几抬,我娘家人见了都直撇嘴。我那姐姐更是可恨,竟嘲笑我得拿自己的嫁妆养儿媳养孙子。这也罢了,若是个乖巧大方的也好,偏偏生了副青楼模样,又那般……”
秦筝立刻会了意,接上话道:“是有些过分了。儿媳每每送些宽松衣裳过去,竟也遮掩不住……”其实她是有点酸的。虽然温鸾的身材有些过分的起伏,可绝没有穿衣裳不好看的时候。
“唉,赶紧打发出去吧。也好让她知道知道,若没了我侯府,她这样的女子真真是发卖不出去的。”
“能在咱们府上待几年也是她的福气了。”秦筝轻轻补了一句,又软软道:“说起来,大哥的风姿雅貌,真是整个大盛都难寻啊。”
这话倒是实话。连温鸾也不得不承认,顾景曜此人,真是清远俊逸如高山之巅的皑皑白雪,又如谪仙踏云,长身玉立。尤其那双狭长深敛的眼眸,明灭间便有摄人心神的广寂深情。而夜来在床榻上,也只有温鸾知道,他腹腰上的肌肉摸起来是何等的让人骨酥。
可眼下,这个男人要娶别的女子为世子夫人了。
大约,便是在他的擢升诏书下来的那一日吧。
“这银子,咱们还送吗?”鹿儿在后窗处站得腿都酸了,才瞧见温鸾的脸色一点点缓和过来。这会正厅内的主子都出门散心去了,她才敢出声发问。
“当然不送了。”温鸾冷冷一笑。不止不送了,而且她还要做别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