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
毫无预兆地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麻布短褐的小二高兴大叫起来。
“我就知道和我们福满堂没有关系!”
他带着得意的笑容冷漠道:“你们自己吃了药不注意禁忌,反来赖我们!”
罗掌柜凌厉看向那小二,只觉他冒进。
无论是不是被洗清冤屈,如今躺在地上的姜自盛生死不明,他们总归不该这种态度。
姜灵喻深呼吸,不看小二激动到扭曲的脸,攥着手指问中年男子:“我爹爹,会……如何?”
中年男子语调低沉,一字一顿:“轻则昏迷,重则瘫痪。”
姜灵喻仿佛一下子就没力气了,瘫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呜呜,爹爹——爹爹。”
身边是半跪着垂眸不语的曹氏。
罗掌柜这时候必然要站出来表明态度了。
他姿态放得很低,心中也觉得是无妄之灾:“这位老爷的事情虽不是我们主观迫害,但说起来我们也有没了解情况的责任,在这里先与三位道个歉。”
曹氏不回这话,从一动不动的木偶到和姜灵喻一起大哭:“孩儿他爹啊,你若昏迷不醒,留下我一个妇道人家和尚未及笄的姑娘,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刚刚那小二双手环抱着胸,好像没察觉到时机不对,嘚瑟说:“让你们黑心肝,自己身体有问题不去医馆,反倒赖我们!”
“闭嘴!”
罗掌柜差点被他气死,毫不犹豫甩了那小二一巴掌。
刚刚他还能勉强理解小二对昭雪的喜悦,如今姜自盛情况不明,这句话不是火上浇油?!
罗掌柜提高音量:“鄙人管教不利,再次与三位道歉。”
他余光瞥向四周:“为表歉意,福满堂自愿捐助五十两银子予其调养身体。”
周围霎时一静,众人皆震惊。
五十两银子!
农户人家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高的数!
虽有个拎不清的跑堂小二捣乱,但身为掌柜之人态度还是不错的。就在众人觉得曹氏和姜灵喻会接受罗掌柜的提议,事情到此落幕时,姜灵喻忽然猛然转头:“娘,是表姐!是表姐!”
曹氏伏在姜自盛身上哭泣,还不忘善解人意:“喻儿,别乱说,是我们的不小心,怪不到你表姐身上。”
众人皆觉得这母女俩善良又可怜见的,到了这份上也不愿怪别人。
就在此时,方才只干嚎的姜灵喻终于被逼出来几颗晶莹的泪珠:“真的是表姐——娘,娘,你信我啊。”
她哭得梨带雨:“前阵子表姐看到我们从药铺出来,特意问我爹爹近日吃什么药,我以为她是关心,如今想来,竟是恶毒的筹谋!”
她呜咽:“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如果我不把爹爹在吃药的事情告诉表姐,爹爹也就不会有事了。”
母女俩抱头大哭:“不怪你,这怎么能怪你呢。”
这一出戏,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还有人惊讶——真是福满堂东家设计毒害自己的亲叔叔?
围观者出声提议:“不如让这妇人的侄女出来一对峙,事情不就明了了?”
方才那得意的小二神色一变,尖叫起来:“不,不行!”
而罗掌柜也只是瞪了小二一眼,干巴巴地解释:“我们东家近日有事,不能过来。”
两人的态度在众人疑心之时,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罗掌柜也是有口难言,他总不能说自己去请东家过来了,只是没请到——不是更显逃避?
可对于围观者来说,姜羡的匿而不出,更是坐实了姜灵喻的话。
看着众人各式各样的神情,罗掌柜心也一寸寸凉下去。
给了希望又徒然掐灭,一环套一环,原先他只是怀疑——这下可以确定是有人蓄意找事了。
东家迟迟未到,只怕也是被什么给绊住了脚。
罗掌柜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样才能挽回福满堂的名声。
罗掌柜做最后的解释:“我们东家素来以礼待人,决计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请大家给我们一点时间调查。”
虽这样说,可他深知,即便以后证实了福满堂清白,福满堂的名声仍旧会大打折扣。
有的人只会相信他所坚信的,有的真相时间过了就没有任何价值。
曹氏和姜灵喻坚强地扶起姜自盛,大失所望的样子:“没什么好查的,是我们没把她教好。”
“与你们东家说,日后我们两家人桥归桥,路归路,就算遇见也当做不相识罢。”
见曹氏只是宣布断绝关系,一点没有要向自己侄女讨个公道或赔偿的意思,看到的人更是暗中指责那枉顾孝义的福满堂背后东家。
罗掌柜眼睁睁看着她们离去不敢阻拦,看客们也都放下碗筷散了。
——开玩笑,福满堂东家连亲叔叔都敢算计,万一哪里得罪了她,给自己下毒可怎么办!
而方才帮曹氏说话的几位客人,离开福满堂后皆到了离水云间很近的一条小巷领赏钱,包括……那位“郎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