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牧已经能坐起来了,刚刚用过糜粥,忠国公见韩攸宁来,便端着矮几避了出去。
忠国公夫人福身请安,“王妃您来了。”
韩攸宁笑道,“府里有不少兔子,我让侍卫捉了两只,带过来让世子解闷。”
忠国公夫人笑着道谢,“这个院子的角落里有一个兔子洞,妾身原想让国公爷捉只兔子出来逗世子开心,结果国公爷折腾了许久也没捉到兔子。”“现在这不就有了?”
韩攸宁从秋叶手里接过兔笼,笑吟吟走到床前。
胡牧穿了件天青色直缀,气色看着好了一些,正坐在床上看着她。眼窝深陷,一双清澈的眼睛也看着深远了。
韩攸宁将兔笼放到床边小凳上,笑看着胡牧,“世子看看这两只小兔子,可喜欢?”
胡牧目光落在两只兔子身上,抿着嘴不说话。
忠国公夫人在一旁道,“世子自从醒过来,便不爱说话了。”
韩攸宁笑道,“这倒没什么,我前些日子生病时也不爱说话。”
她从铃儿手中接过一小篮子菜叶,放到胡牧手上,“这些菜都是新鲜干净的,洗过了,也晒干了水,世子喂喂它们吧。”
胡牧只抬头看着她。
韩攸宁便拿起一片叶子,透过栅栏递了进去,两只小兔子争先恐后围了上来,两只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粉嫩的三瓣嘴一动一动地吃了起来。
另一侧,一片菜叶也钻了进来。
一只小兔子机灵地掉转头,去吃另一片叶子。
韩攸宁看过去,胡牧正捏着一片菜叶,眼睛看着小兔子。
韩攸宁笑了起来,与他说起了两只兔子的来历,“这两只兔子的祖父祖母——也有可能是父亲母亲,一个叫傻瓜,一个叫笨蛋,是我和我六哥养大的兔子。后来它们又生了六只小兔子,我们俩每人分了三只。它们每日都要吃许多草,我和六哥每天都要帮它们割草,洗草,晒草,辛苦得很。”
胡牧看着她,一瞬不瞬,似是被她的故事吸引了。
韩攸宁又拿了一片菜叶递到笼子里,继续讲道,“我六哥和我一般大,他很讨厌,从小就跟我抢东西,总喜欢捉弄我。大哥给我用木头雕刻的小兔子,被他偷偷藏了起来到现在都没找到。我每日辛苦割的草也常常被他偷走了,可他却不肯承认。因着这事,二舅父罚了他好几次,他却屡教不改。”
她轻笑,“我当时真的恨死他了,时常与他吵架。可每回吵完架,他又厚着脸皮哄我,我想憋住不笑都难。他真的很讨厌,也很笨,明明有逃命的机会,偏偏要跑去攸园送死……若是他还活着,我每日替他的兔子割草都可以,也不再与他吵架,也不再直呼他的名字……”
一只瘦弱的手伸了过来,拿着青色帕子轻轻帮她擦拭着眼泪,“别哭。”
声音虚弱沙哑。
韩攸宁惊讶抬眼,见胡牧眼圈泛红,心疼地看着她,“别哭。”
韩攸宁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掉下了眼泪。
她是来哄胡牧的,怎么自己倒哭起来了呢,还要他反过来哄她。
韩攸宁别过脸平复了一下情绪,再回过头时又是明媚如春,她笑道,“不提六哥了。我们喂兔子。”
说着,她又拿起一片菜叶。
她继续哄着胡牧说话,胡牧却没有再开口,只是看着她,目光一直不肯离开。
一直到叶常在窗外提醒,“王妃,到了王爷泡药的时辰了。”
苏柏每日都要药浴泡脚,帮助骨骼恢复。她作为王妃,通常是要在一旁陪着他。
韩攸宁起身与胡牧和忠国公夫人道别,离开了。
胡牧趴在床边,伸手在床底下摸索,再起身时,手中便多了一只绿檀木雕刻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