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沈倾对算卦一事其实是半信半疑的,直到今天亲耳听到了伏大师的这番说辞,却让沈倾不得不信起来。
蝉衣摇摇头,“这个奴婢也不甚清楚,只知道伏大师是二十年前来到盛京的,在城南买了一间小院子,以算卦为生,每日一卦,一卦一钱银子,卦卦精准,奴婢这才去城南找了他,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他答应的十分痛快。”
“那今日他可收银子了?”
蝉衣摇头,“没有,他不收,还说什么用不上了。”
沈倾神色一凝,不过并没有再问,而是让蝉衣留意一下伏大师那边的动静,本来还想让她将自己刚刚写给陆晏的那封信一并送过去,可一想到伏大师刚刚的交代,便又将那封信放在烛火里烧了,重新写了一封,隐去梦中之事,只是让他在边疆诸事多加小心。
约莫申时末的时候,沈倏瑜一行又到了院子门口寻沈倾一同到临江楼用膳,顺便约晚上一道看烟火。
沈倾怕自己一个人想得太多于腹中孩子不利,便跟着几人一同去了,虽然思绪总有些迟缓,但好歹是被转移了几分心神。
……
夜里,沈倾又做了那个梦,这一次,视线中女子的身影比中午的时候又多了些,已经隐隐可以看到小半裙摆,和一个绣着蜈蚣花样的绣花鞋鞋尖。
蜈蚣……五毒之一,所以那女子,当是南疆之人无疑。
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沈倾刚准备起身,就听蝉衣传来消息,说伏大师死了,死在了自己的床上,被人发现时一身衣袍干净整洁,像是早就预料好了一般。
沈倾一下子就想到了昨日伏大师对蝉衣说的那句话——
那些身外之物他已经用不上了。
盛京乃是天子脚下,吃穿样样费钱,银子虽是俗物,却也是不可或缺的,而用不上身外之物的,就只有死人。
这番说辞,同今日之事刚刚好完全对上。
想至此,沈倾不由得心头发凉,若是伏大师真的是隐士高人,那昨日他的那番言语,沈倾就更要细细斟酌一番了。
没给沈倾继续多想的机会,蝉衣已经开始侍候沈倾起身,穿戴整齐之后,沈倾思索许久,还是对着蝉衣开口道:“一会你去伏大师那里,为他送上三炷香,也算是全了昨日的那一场缘分。”
蝉衣应下,又给沈倾穿了一件厚厚的外衫,才转身出门去。
沈倾坐在桌前用早膳,团子在一旁优雅的舔舐碗中燕窝,身上还穿着昨日陆晏送的那件小衣裳,看得出来是真喜欢了。
早膳刚刚用完,沈倏瑜便已经到了沈倾的院子之外。
正值过年时分,陆晏又不在盛京,生怕沈倾一人无趣,所以沈倏瑜来沈倾这里的次数便愈发频繁了些。
沈倏瑜刚到不久,在门口遇到的云逸尘孟观澜兰音三人也一并来了。
沈倾自是知道他们都是生怕自己憋闷,才每日不嫌麻烦的一遍遍过来看她,也便眉眼含笑的跟着几人一并出门去了。
有亲朋在旁,一直不安的心都会稍稍平静些。
这样悠闲的日子足足过到了正月十六这一日,孟观澜又开始上早朝去了,兰音的月份则是也开始有些大了,原本的五人行便变成了四人或者三人。
再后来,沈倏瑜和云逸尘的婚期也定下来了,选在了花朝节那日,还剩下将将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说是有些紧急了。
除了云家一行和沈奕安夫妇之外,沈倏瑜和云逸尘也时不时就要被抓去商讨喜服、筹备彩礼嫁妆等事,沈倾也便渐渐闲了下来。
正月二十这一夜,沈倾第八次做了那个梦。
梦中陆晏的情形没有一丝改变,不过那女子的身影却是已经露至到了脖颈处,隐隐还能看到一丝白皙精致的下颔。
虽然依旧看不见脸,但沈倾已经可以看清她的大半身。
身形纤细高挑,一袭红衣衣袂飘飘,血红色的绣花鞋上一边绣着蜈蚣,一边绣着金蟾,裙摆处两只褐色壁虎就像干涸了的血迹一般,白皙莹润的手腕上则是缠着一条通体血红的小蛇。
和前三毒绣上去的不同,那条小红蛇,是活的。
按照沈倾的猜测,剩下的最后一毒不出意外应该是在她的发饰上,而蛇,则是她的本命蛊。
随着陆晏蛊术的不断精进,扶桑蛊的记忆苏醒的也愈发多了起来,以至于陆晏对蛊术的了解也愈发详细了不少。
陆晏曾对沈倾说过,南疆蛊虫外貌甚多,其中以五毒为本命蛊的蛊师蛊术最高,而随着局势的不断变化,五毒之首的位置也在不断改变,在扶桑蛊离开南疆之时,位于五毒之首的是蛇。
而扶桑蛊虽非五毒之中的任一种,却凭借自己的特殊性稳居五毒之上。
至于到底怎么个特殊法,扶桑蛊还没想起来就随着陆晏出发去边疆了。
这一次,沈倾再醒来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一丝惊慌之色,许是已经微微习惯了,也或是已经预料到有些事情无法避免只能面对。
按照之前的梦境的进展,再有一次,她便能看清那女子的脸了。
与此同时,边疆的战事愈发吃紧起来,戚烈带领大军一次次迎战,却多次无功而返。
那几个小部落极其聪明,见边疆有人来支援,便开始退居身后的诡异密林,只时不时出来骚扰一番,就像是头顶的虱子,不痛,但总让你不能痛快。
另外,那些小部落每次出现,都会伤及几百戚家军,虽不致命,却都同谢池安那般陷入昏迷再也不能醒来。
陆晏的来信也从一开始的两日一封渐渐变成了三日一封、五日一封,直到二月十五花朝节的那日,沈倾已经有足足十日没有收到陆晏的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