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救我,救我,救救我!”路过一处重刑犯牢房,一个脏兮兮、浑身是伤的犯人朝涂孟伸手求救。
涂孟仔细看看不认识此人,便想不理会他。
“我是三郎小妾的阿兄周三,阿郎救我!”那个人见涂孟不想理会他,连忙又叫道。
“周三?”涂孟听到这个名字恨不得上去踹死他,小儿子就是因为跟他搅和在一起才有此一遭,恨归恨,理智告诉他不能那样做,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李元婴他们看向周三,昨天的伤已经结痂,现在身上又添了一些新伤,脸上还有被打的乌青色,歪斜的嘴角都开裂了,现在还有些血丝往外渗,看来牢里的重刑犯人没少折腾他。
“滕王殿下,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吧!”周三见涂孟不理他,挣扎着起来给李元婴磕头求饶。
李元婴几个人并不理会他,直接略过去了,都走过好几个牢房了还能听到周三的求饶声。
一行人来到男牢房深处,涂河所在的牢房。卢承庆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其他人离开这里,现场只剩下他们四人。
“阿翁,是不是我可以出去了?快点放我出去。”涂河抬头看到涂孟,惊喜万分地扑过来,抱着牢房的栅栏拼命嘶吼。
涂孟打量一下牢房,也算是干净,地上铺着稻草,牢房中央摆着一张破桌子,桌子上两只破碗,一只碗里有两个糠菜馍馍,馍馍一点没动;一只碗里有半碗冷水。冷水菜馍馍,从小锦衣玉食的涂河如何能吃得下这个。儿子不成器那也是自己的种,涂河心疼的差点掉下泪来。他没着急上前,而是看看李元婴三人,见三人都面无表情,才敢走上前:“三郎,你可还好?”
“阿翁,赶紧放我出去,我不在这里,一天也不再住,这里太吓人了。他们叫的太惨了。”涂河激动地抓住涂孟的手。
吃不好喝不好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睡不好觉,隔壁不分昼夜地传来撕心裂肺惨叫声和求饶声,一波一波的,吓得他难以入眠。好不容易一波结束了能睡觉了,刚迷糊着又被新一波的吓醒,同时他还有种一种感觉让他不敢睡觉,感觉他睡着了狱卒会过来把他拉过去隔壁屋子严刑拷打。可以说这一夜他就没怎么合眼,好不容不打了,消停的时间长了一些,他刚迷糊了一会儿,忽然被脚步声吓醒了,睁眼看到阿翁涂孟,他都快乐疯了,以为自己要出了。
“你现在还出不去,我问你……”涂孟想问一些疑问。
“为什么不能出去?是不是他们不让出去吗?他们个……”涂河一听不能出去立马狂躁了,指着李元婴就要破口大骂。
涂孟知道儿子什么德行,知道他要骂人,二话不说赶在他骂出来之前伸手一巴掌抽他脸上,见他还想说话又是一巴掌,一连几巴掌扇得他不敢说话了,才问他:“我说话,你能不能好好回答?能不能?”
涂河捂着脸这才艰难地点点头。
“你为什么去蝴蝶商行?”涂孟问。
“替他们收货!周三说替他们收货能赚钱。我想着能跟二哥那样赚钱!”涂河说道,他现在心里十分恨周三,要不是他鼓动,他怎么会遭这回罪。
“周三是谁?除了他还有别人叫你去吗?”涂孟又问。
“就是我刚收的小妾的阿兄,没别人了。”涂河见涂孟没有要打自己的意思,放下捂着脸的手。
“确定没别人?”涂孟瞪了一眼涂河。
“真的没有,我要是说假话,天打五雷轰。”涂河赶紧发毒誓。
涂孟长出一口气,没有人指使儿子故意针对蝴蝶商行就好:“你把御赐之物藏在哪里了?”
“什么御赐之物,他们胡说。”涂河听了发急又要指李元婴。
“从小到大我怎么教育你的,能那么指人吗?那是滕王殿下,再敢用手指我给你把手剁下来。”涂孟呵斥道。
“我就是没拿,在蝴蝶商行的院子里他来了就打周三跟我,我根本就没进屋,更没见过他说的那些御赐之物。”摄于阿翁威风,他委屈巴巴地说。
“涂家三郎,你这就不对了,做人要诚实,你拿了怎么不敢承认?”李元婴笑呵呵地走上前说。
涂河吓得后退好几步,目光中充满了恐惧,冷静下来又想起了李元婴的可怕,可是嘴里仍然说道:“我连屋子都没进去就被你打出去了,我什么也没拿呀!”
“怎么没拿?你一手一只琉璃盏,琉璃盏里放着夜明珠,周三给你拿着金瓜子和玉如意,其他人拉着茶叶食盐的大车,你们出蝴蝶商行的时候左邻右舍的人都看到了,大街上好多老百姓也看到了,我有人证物证的,哦,不对,物证被你拿走藏起来了。”李元婴隔着格栅戏谑地看着涂河。
涂河扑上来要去抓李元婴,他是真的急眼了,价值百万两银子的东西别说拿,见都没见过,他觉得李元婴故意栽赃他,他想抓住他理论。
涂孟眼疾手快又抽了他一巴掌:“滕王殿下说你拿了你就拿了,好好想想藏哪里?想不出来我打死你。想不出来你一辈子就呆在牢里。”
涂河不敢说话了,眼神里满是不解,他不知道父亲怎么了,不救他反而不断顺着打他的人说话。
“涂族长,听说你也是个人物,也读过书,功名在身,管理一大家子井然有序,想来也是明事理的,不像混不吝护犊子的人,你们涂家咋就出了个光腚桠?我觉得不可思议!”李元婴玩世不恭地看着涂孟。
“唉,回滕王殿下,当年庄公寐生被嫌弃,母子相恶,掘地黄泉相见,我家这逆子却是寐生被宠爱,被他阿母宠得不像样子,涂某想教育他走正道,奈何他阿母心疼他,各种理由阻拦,久而久之就这样了,卢某也是发愁,让各位见笑了。”涂孟听李元婴说光腚桠,老脸通红,但是人家说的事实,又不是恶意揭伤疤,他不好反驳,只好低声下气的忍下。
从儿子的话里知道御赐之物是子虚乌有的事儿,他那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没有其事又不放人就说明能回还,这只是扣押的由头而已。
“原来如此,我说涂海能稳坐工部侍郎不倒,涂江能将商行经营到到北方,怎么他们的弟弟就是个光腚桠了。”李元婴恍然大悟。
卢承庆和吴黑闼也是有些黑脸,都说打人不打脸,你李元婴这一手不光是打脸问题了,这是狠狠地揭开人家的伤疤。
“滕王殿下,这样说可能有些冒昧,能否优待一下犬子,涂某愿意出钱。”涂孟试探着问,他知道放他儿子出去是不可能的,看看能不能给儿子争取好一点的生活条件。
“涂族长,我觉得你老糊涂了,犯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还想让他在牢里好过点,你看他这个样子像是知道悔过了吗?我看不知道,我觉得他从这里出去了还会给你惹麻烦,不是我不提醒你,坐牢卢长史会按照程序办事,该什么罪给他定什么罪,这要是在外面碰见心狠手辣者、绿林好汉,你儿子的行为说不定被人一刀砍了脑袋,那时候你别说万两银子,你就是花万两黄金能给你儿子接上头吗?。”李元婴是连连摇头。
涂孟听了是又喜又悲,喜的是李元婴拐着弯的告诉他,他们没真想治罪涂河,达到目的后他们会放了他,悲的是李元婴的话戳中了他的伤疤,一个多年来他都无法医治好的伤疤。
“走吧,走吧,让涂家三郎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我们去女牢房巡查。”李元婴说完转身就走。
卢承庆和吴黑闼跟上,涂孟看了一眼儿子也跟上。
涂河抱着栅栏眼巴巴地看着阿翁离去,他想叫住阿翁,又怕阿翁回过头来打他,不叫他就得在这里继续呆着,受折磨,心里是急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