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闷哼一下就倒下了。
护卫冲进去把人拿下,外面的邻居也被絮娘拿下了。
一切变故很快,转瞬突发,眨眼平定。
只有枝头桃花被掠的风跟虚空踩踏枝头后颤动飞来的花瓣....
一缕缕。
从山坡飞落下来。
腰悬小箭壶且佩短剑的高大青年落地无声,站在峭立的石头上往林子观望一眼,再提弓侧转。
既不全然关注那山林,也抽空关注身后人。
这一侧影震动人心,仿佛山林中将出的威胁都在他一人屹立的峰头格挡下不值一提似的。
握弓可吞狼之势。
但他回望是为确定对方的情况,却没想到关注到的是最表浅的画面。
那头险些被歹人双重袭杀的年轻女郎有点奇怪,这时候了,还走神,有心思抬手拈花。
指葱苍苍,接花而立,但看向他的眸子里纳了月光色,并不清冷。
这姑娘年纪轻轻,久居山林,却有一种见惯红尘缭乱而避世的寂寞跟怅然感。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回神了,手指曲起,将刚刚下意识接住的一朵桃花轻轻碾在指腹,要碎不碎的,但她的目光偏移,落在那山林中。
山林中的黑夜刺客群还未出密林边沿出来跟他们一斗,里面就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似乎还有咻咻咻的破空声。
下面山头拦人的黑衣刀客们已经拿下局面,冲上来后瞧见山林那边的动静。
“部曲箭羽?”
人不少。
部曲之中,军部诸别类,唯有羽林箭部最为凶悍跟重要,远攻为王。
但培养如此部曲或者军队也需要大量的财力物力投入,还得有打造弓箭的冶炼资格跟配军权力。
若非造反,若非朝廷兵部,如今这世道私人部曲随军中,只有封王者,公侯爵,凤阁名宿三方有如此资格。
箭羽林,诛杀令。
林中诛杀已经结束,一个个背弓戎甲者出现在密林阴影后,隔绝月光,静静对视着这边木屋小院。
絮娘看向宋微辞,后者摆了下手,絮娘才吹了口哨。
哗啦啦。
他们退了。
黑衣刀客们有些沉默,不再观望宋微辞,低头时都在忌惮她。
这位女郎好生厉害,布置周全,难怪世子说他一人守在上头足矣。
青年也不说话,只将长弓跟箭壶解下,往下一落,下属接住,他走下石头朝偏殿那边的方向作揖。
“晚辈见过宋公。”
他没提自己名讳,一来是尊敬对方,二来是因为两边熟悉,三来估计就是觉得身份不宜公然暴露。
原来,菩提上人后面已经走出来一人了。
那人到底还是出来了。
朴素,沉稳,富态.....
对,就是富态,因为富态才显得特别沉稳。
絮娘认真看了一下,确定了对方确实是一个老迈且健硕.....的胖子。
胖乎乎的,脸盘圆圆的,长得好像很仁慈,衣服看着很朴素,但很副帖周到,是简单的官者圆领常服。
宋公?她有点迷茫了,不知道这个是简单的民间称呼,还是对上了她内心的猜测。
但更让人错愕的是徐清刀跟仵作等人难以掩饰的“尖叫”。
“大人?”
“县令大人?!”
胖子县令笑呵呵摆手,阻止他们行礼,又对青年说:“拂狸,你会来,我很意外。”
狐狸?
稚春有点疑惑,谁家好人取这名字啊?
她低声嘟囔,小嘴却被纤软温凉的手掌轻捂住了,抬眸,对上自家姑娘无奈温柔的眉眼。
稚春知道自己犯错了,鼓起腮帮子,在宋微辞无奈收手后既吐吐小舌头。
可爱又无辜。
宋微辞失笑,摸摸她的脑袋,却发现那“狐狸”大概听到了小孩子的胡言,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宋微辞与他对视,默默把稚春揽在身后,心里却在思索:狐狸?应当是拂狸吧。
“佛狸寺前,一片寒鸦社鼓”。
往年史记:败军而国危,战前寥落而投社稷不得伸张志向,看似是文人抒怀,实则,是取字者出身兵武对子嗣寄予厚望——佛狸寺乃屈辱,望我帝国出天狼,拂杀狸,建帝国之无双疆防。
所以,这位郎君本来就出身军武世家,自身亦从职其中,跟这位宋公也是世家旧识。
本来这也与她不相干,但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听过“拂狸”这个称呼。
似乎在很久前。
所以,她能在潜意识里想起对方表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