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知得知这消息,感觉天都塌了,嚎啕大哭着跑去他二叔那儿。
他要去见爹,无论如何都要见爹!大不了……他跟他爹一块去徐州就是了。
系统沉思片刻,提醒了一句:“你别求错了人。”
宋允知泪眼模糊地抬起头,脸上尽是茫然:“什么?”
系统没弄清楚,暂时也不方便说太多,它只希望自己猜错了,否则这熊孩子往后的日子真不好过。虽然这孩子现在自大、娇气且不求上进,还是个笨蛋,但是毕竟相处这么多年,系统还是盼着他好的。
宋璋被侄子闹得没了章法,疏通半日终是得了个探监的机会。虽只许一人进去,但已经足够了。
宋允知一路走一路哭,等到了监狱口,已经哭得跟个小花猫一般。
他被抱下了地后,碰到了那日跟他争蛐蛐的贺延庭。对方似守在此处等人,或许也是要探监的。新仇旧怨涌上心头,宋允知狠狠瞪了他一眼。若不是贺知州是个贪官,他爹也不会被抓。
贺延庭也不遑多让,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孩儿的父亲就是给他父亲行贿的。若不是这些行贿的人,他父亲何至于走错道?
二人相看两厌,都板着脸不说话。
宋璋打点了一番狱卒,宋允知便率先进去监狱。
刚进大牢宋允知便绷不住了,里头既闷热又逼仄,充斥着各种刺鼻的臭味,宋允知悲从中来,忍不住掉了几滴金豆豆,这种破地方,他爹竟然在这里待了整整三日!
领着他走进的衙役阔步向前,宋允知腿短还拎着食盒,一次只能跨小小一步,为了跟上对方,腿都快要跑圆了。
中间他们经过一处内室,宋允知耳朵尖,甚至能听到里头有一男一女的争执声。
“唐懿,劝你少做白日梦,即便我今朝失势,你也别想将延庭带去丞相府。你回了京城势必会被联姻,你以为你爹是个什么好东西?丞相府容不下你,更容不下延庭!”
随即一道清冷的声音:“这些用不着贺大人费心。”
宋允知没余力细听,不知道走了多久,差役才将人领到一处小房中:“就是这儿了,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说完了赶紧回去。”
他也不担心这小家伙闹事,甚至怜他孝顺父亲,直接开门给他放了进去。
宋瑜听到动静才缓缓抬起头,他在大牢待了几日,原本昂贵的衣裳已经烂了好几个口子,身上污迹斑驳,脑门上还顶着几根稻草。可饶是再落魄,仍旧能看出眉目清俊,风姿卓绝。
“爹!”宋允知看到他爹这般,两腿一蹬立马扑了过去。
宋瑜比他还要激动,直接就将儿子抱个满怀,眼泪汪汪。
想他堂堂宋家长子,平日里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下狱这几日,宋瑜将前半生的苦都吃尽了。
宋允知抽抽嗒嗒地将这些日子的状全告了。那些族人如何撺掇二叔放弃他爹的,如何嫌弃自己的,如何上蹿下跳要分家产的,所有的委屈都跟他爹说了一遍。
宋瑜听完之后不见愤怒,只是越发伤心,似乎早有预料一般。他早就知道这些人不待见自己,从前就威胁他爹不许让他做家主,如今自己被定了罪,哪里还肯放过他?他不仅名声没了,如今只怕是连家产也没了。他犯蠢被骗是罪有应得,可是允哥儿何其无辜?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系统被他们父子俩哭得头疼,两个男人没一个顶用的,他嫌弃极了:“哭哭哭,就知道哭,福气都给你哭没了。”
宋允知不服,想跟他争,又听系统说:“你爹快饿死了,还不快给他吃饭!”
宋允知如梦初醒,委委屈屈地抹了一把眼泪,笨拙地将食盒打开。
饭香冲散了相聚的氛围,宋瑜被儿子感动坏了,也不讲究吃饭的排场,拿起汤匙先喝了几口三脆羹。鲜嫩的羹汤下肚,更显得腹中饥肠辘辘。
宋瑜又流了几滴泪。
他们这群犯人非富即贵,但是入了大牢便跟寻常罪人无异了,牢里的饭菜实难下咽,宋瑜尝了两口硌得嗓子疼便死活不肯吃。后来实在是饿得发慌,才就着水吃了两口馍馍。
想到日后还要吃这等苦头,宋瑜真是心如死灰,连饭菜也不觉得可口了,像交代后事一样跟儿子叮嘱道:“日后我流放去徐州,你就回你舅舅家,一切听你舅舅的话。”
宋允知已经顾不得他爹为何让他留在舅舅家而非自己家,只是下意识地反驳:“我要跟着爹!”
“胡闹!”宋瑜难得正色,他知道自己即将流放徐州,逃不掉的,甚至还极有可能活不到徐州,哪里肯让儿子跟着:“你听话,去你舅舅家待着,日后若有出息再接父亲回来。”
宋允知哪里听得进这些话,闹着不肯。
宋瑜心中发酸,不止儿子舍不得,他又如何舍得?落魄的父子二人还没吃上两口饭,便又抱头痛哭起来,哭自己前途无望,甚至小命都不保。
系统被他们哭得头皮发麻,怎么这么能哭,他们俩就不能想个正经的主意吗?
正闹着,身旁忽然传来一道脚步声,伴随而来的还有钗环玉石微微相撞的清脆玎玲声。父子二人抬头,只见一位容色姣好的贵夫人站在牢房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