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灵回到自己院内时,已过子时。
她安慰了任慈很久,好说歹说,才让自己这位被碰瓷还觉得愧疚的义父相信,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怪他。
为此她甚至搬出了小时候带过自己的那位奶娘的话。
那奶娘带了她两年,后来她断奶,不需要奶娘了,任慈也没把人送走,一直留在丐帮总坛养着,可惜前几年生了一场急病,过了世。
她临终前,南宫灵还去探望过她。
当时她已经没什么力气,神智也不清醒,南宫灵去看她,也只能抓着她的手,喊她一声娘,假装是她那个死去多年的女儿,给她一点精神上的安慰。
南宫灵记得,任慈当时不在济南,等回来后得知此事,还颇惆怅了一番,说这位奶娘的丈夫和女儿都死在了战争中,家中亲人全不在了,便是想照顾一下她的亲人,都无从照顾起。
“其实奶娘临终前,还曾回光返照过。”她于是编了个故事,把自己刚穿越时,听到的那些话,挪到了这个场景内,“她告诉我,当年义父将我接回丐帮时,我只剩一口气了,身体弱得随时可能丧命。”
“她说她一开始也误会过,是不是义父不懂怎么照顾孩子,才把我照顾成那样,后来才明白,是她误会了。”
“义父那么细心,那么仁慈,便是不懂,也绝不会任我病成那般,所以我肯定是到义父手上之前,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任慈果然没有反驳。
事实上,他当年安葬完天枫十四郎,又和天峰大师一起,寻到他留下的一对兄妹时,还在襁褓内的南宫灵,确实面色发青,虚弱至极。
后来他带着她回丐帮,一路上她甚至都没哭过几声。
当时的他心疼归心疼,但也没想太多,毕竟天枫十四郎远渡重洋,从东瀛来到中原,其中艰难困苦,可想而知,没能照顾好不能自理的女儿,也算情有可原。
可现在回过头想想,他便觉得后怕,也觉得不对了。
那么小的孩子,天枫十四郎怎么就忍心直接带上船的?
可见这位来自东瀛的武士,其实也没那么在乎他的女儿。
再仔细一回想,当时已经七岁的无花,看起来也没对自己的妹妹有什么不舍,听到天峰大师说要收他为徒,就毫不犹豫点了头,甚至没问一句那妹妹怎么办。
想来如果没有任慈收养,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大可能好好照顾她。
见义父沉默,南宫灵便知道,自己的劝说方向是对的,不由继续道:“反正从那时起,我便再没有好奇过自己的身世,也不在乎究竟是谁生了我。”
“我的家人只有义父义母和师兄。”
任慈听到这里,再忍不住,从屏风后起身。
堂堂天下第一帮的帮主,就这样,当着妻子和养女的面,哭得泣不成声。
南宫灵:“……”
天枫十四郎真是作孽啊,可恶的日本人!
最后她又撒娇卖乖了许久,才总算把任慈劝得答应不再为此事愧疚。
然后值夜的弟子就敲响了代表子时将过的钟声。
任慈如梦初醒,忙令她回去休息。
“明日就是丐帮大会了。”任慈说,“还得早起呢。”
南宫灵折腾了一晚上,说得口干舌燥,回到自己的住处后,便火速和衣睡了。
睡自然是没睡饱。
第二天一早,洪七来喊她起床,叩了半天门,看到她时,第一句就是你怎么困成这样?
南宫灵呵呵一声,说我半夜被一个没素质的人吵醒了,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谁啊?”洪七很紧张,“难道真有人潜到你屋里来?!”
这个难道让她有点在意,不由皱眉道:“谁要潜到我屋里来?”
洪七抓了抓脸,说前两天城中一直在议论,这么多武林豪杰汇聚济南府,却没人能在丐帮大会正式召开前再见你一面,然后就有人打赌。
“打赌?”南宫灵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赌什么?”
洪七说赌谁能在今天之前,见你一面。
南宫灵很不理解,这要怎么赌?
洪七其实也不太明白,但他说,这群人赌的不是他们自己,而是一个叫楚留香的人。
“他们说若是楚留香出马,必定能潜入咱总坛,不被任何人发现。”洪七说,“自然也能轻松见到你。”
南宫灵:“……”
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她一定在哪听过。
“这楚留香是?”她忍不住问。
洪七说是个游侠,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人称盗帅。
“据说他轻功出神入化,这天底下没有他去不得的地方。”洪七说着说着,神色间竟还有一丝向往,“就连江南掷杯山庄无人敢闯的祖传酒窖,他也敢去,偷走了左轻侯十数坛美酒,最后还跟左轻侯成了朋友。”
南宫灵懂了:“哦,就是个贼。”
洪七:“……”倒、倒也没错。
“所以是这个贼扬言要潜入丐帮总坛,见我一面吗?”她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