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没等她问完,毋重光却直接抢答:“就是他。”
“……”
陆雪琪身子微微一抖,只见面前的毋重光一脸笑呵呵的,显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那……那他……”
就连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竟从清冷的眸子中迸出难以形容的灼热。
“……那他还好么?”
“好着呢。”
毋重光掰着手指头回答:
“他一顿饭能吃四个馒头,能喝两壶酒,再加二斤酱牛肉……明明以他那个修为辟谷一两个月也没事了,可他却一天三餐顿顿不落。连他自己都常说:唔……祖师在上,好生活儿使人堕落,都快把咱养成饭桶了。”
他老气横秋的学着,逗得陆雪琪不禁抿起嘴唇,露出淡淡微笑。
这一笑便如同昙一绽,清丽无双。
若叫远处了解她的青云同门见了,怕是得惊掉下巴。
毋重光眼睛里冒着小星星,夸赞道:
“姐姐,你的样子比当年变了好多,师父见了你肯定认不出来了。”
二人当年在天水小寨一面之缘,彼时陆雪琪还只是个黄毛丫头。
八年的岁月过去了,当真应了当年白骨姹女许妙娃对她的那句评语。
——小小年纪,已初显绝色之姿,眉目间一身静气,更藏有三分清冷刚绝,属实难得。
如今的陆雪琪,说一句倾国倾城,还恐委屈了她呢。
“不会的。”
陆雪琪眼眸中映着淡淡温柔,淡淡骄傲,不经意抚摸着头上的玉簪,
“他能认出我来。”
“一定……”
………………
“一定?一定个屁呀!”
聊到兴头上,许知秋一拍桌子,好悬把刘老道震桌子底下去。
这点b酒儿喝得,已经让他有些五迷三道了。
刘老道更是大舌头了,栽栽愣愣两眼发直,只剩下听讲的份儿。
“这世上的人呐,可不单单只分男人女人,好人坏人、强人庸人,你听我慢慢跟你讲噢……”
酒桌上吹牛逼,这也是亘古相传的传统。
任你轮回了三世,这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还是戒不了。
“所谓有道无术,术尚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就比如那些魔教妖人……除了一小撮明白人,剩下的大多数不过是一群以术养乐,仗着本性胡为的浑人罢了……那么你说,碰到这类人,咱该咋办呢?”
“好办!”
刘老道迷离着醉眼,大手一挥:
“全都干死!”
许知秋先是傻眼,哈哈一笑:
“你看,你这……又搞极端了,一刀切是省事儿,可没法保证不杀错人呐!”
“枉你也有一身奇门手段,可却一点也不像个术士。术士,讲究趋吉避凶,哪像你净干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刘老道把眼皮撑开一线,接着揶揄道:
“那鬼王宗的妻女你都敢救,最后怎么样,里外不是人吧?”
“嗨!不谈这个。”
许知秋一甩手,满脸不爽:
“我算发现了,你要是把调门起的太高,把旗立的太正,立马就会蹦出一帮吃饱撑的棒槌,就像那嗡嗡叫的苍蝇一样,追着你屁股后头挑你的毛病,吹毛求疵。”
“有句话咋说来着……啊那叫……用圣人的眼光苛责别人,用小人的标准包容自己,你就说这样的不恶心人?”
“得得得,这个话题打住!”
刘老道眼见他越说越跑偏,于是叫停,提起另外一桩——
“我听说你这八年来行善之余,还常有传法授艺之举,怎么,想广开枝叶?”
“不是。”
许知秋嘿嘿一笑,端起碗中残酒一饮而尽,忽的有些怅然:
“这几年,我见过太多恶心的事儿,也见过太多心有余力不足的好人遭难。”
“他们中有的人资质尚可,甚至达到了修行门槛,但苦于无法可入,便只能受这世间恶人恶事消磨,徒之奈何。”
“我呢,别的没有,道法手段一大堆,于是偶有些传法的举措,这些年笼统算下来,所传的人,没一百也有八十了吧?”
“有这么多?”
刘老道眼珠子瞪得溜圆,连酒意都去了一大半,
“这就像兔子生崽儿一样,一代代传下去不用几十年,你小子岂不桃李满天下了?”
“我可不是为了那点儿为人师的虚荣,更不是什么庸人烂人都传的……在这件事上,我还是蛮谨慎的。”
许知秋说着又斟了一碗烈火浆子,摇敬天上明月,露出几分洒然的笑容。
“佛家讲苦集灭道四真谛,乃是带给人解脱的正途,我没佛陀那么高明,唯有笨办法——给他们一条路。”
“愿他们,人人如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