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这事儿,本来跟我也没多大关系。”
他指着陆氏母女,
“之所以管这趟闲事,无非是为了救人,如今人也救了,我想、呵,也该到此为止了吧?”
言罢,拉着母女二人,装模作样的转身就要离开。
他这一要走,村民们起初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有人回神,立刻不干了。
“你不能走!”
不少村民嚷嚷着挡在他面前,义愤填膺,
“你一走,山神爷日后岂不把账算到我们头上?你这是要害死我们!”
许知秋眉头一挑:
“怎么,想强留我?”
这帮村民被他锐利眸子一摄,拦又不敢拦。
直到领头的膝盖一软,后边人跟着乌泱泱全跪了下来。
“少侠,您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吧!”
“您神通广大,再大的事儿都扛得住,我们可不行啊!”
有人从侧面使劲:
“陆大嫂,看在大伙儿平日照顾你们母子的份上,您好歹说两句话啊!”
“我……”
可陆氏的立场早和许深深绑定,又岂能这时候反水?
只能抿着唇不言语。
许知秋都气笑了,
心说果然,这帮人磕头最拿手,求饶最在行。
他倒也不是真要走,但该演的戏也得演。
“事到如今,你们还管它叫山神?”
“……”
众村民皆缄默不语,不约而同地看向一人。自始至终,那老里正都心神恍惚。直至此时,他又被村民们当作主心骨推到前面。
“后生,你有能耐,要走我们也拦不住。但我要问你,你如此行事,究竟所为何故?”
“你要救陆家媳妇,我们可以理解。”
“可你大闹一场后,明明有一劳永逸的法子,却故意先擒后放,将这麻烦丢给我们,这是何意?”
许知秋眯起眼,嘴角露出几分狡黠的笑。
“哦,什么一劳永逸的法子?说来听听。”
“你!”老里正语塞。他若说出那句话,便是对山神爷的大不敬。
许知秋颔首,向他摊牌:“的确,刚才我若杀了它,不过举手之劳。但如那样一来,岂不是叫你们太轻松了?”
“这是你们自己的债,得你们自己偿还,我不能越俎代庖。”
“说白了,只要你们还认这个山神,我就帮不了你们。”言罢,他扫视一众村民,看到的却只有一片唯唯诺诺。
“里正爷……”
村民们巴巴的望着老者,等着他作出应答。
此时此刻,唯有他是村民们的精神支柱。
老里正低垂着头,沉默了片刻后,讲起一桩往事:
“我六岁时生过一场大病,我爹求遍了左近的郎中,眼看救不活我,最后没办法背着我去求山神爷。”
“山神爷赏了几株草药,我吃了以后,不出三天就能下地跑了。”
“我爹乐坏了,把我举过头顶嚷嚷着说:小子!你的命是山神爷给的,你老子也跟着沾光哩!”
“我爹还跟我说,不管外面世道多难,只要有山神爷的庇护,咱们村就能一直兴旺下去。”
“后来,我爹活到六十,那年正赶上祭祀,他和一帮老人自告奋勇,把命献给了山神爷。”
“那时我哭着问他,我说爹啊,您是好日子过够了么?哪有上赶着送死的?”
“我爹说:小兔崽子,老子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们?早死晚死都得死,老子们少活两年,换得几年风调雨顺的日子。好让你们这些年轻人多生些娃娃,多攒些钱粮,咱们村里才能兴旺,九泉之下的祖宗也高兴啊。”
说到这,老里正脸上的褶子舒展开来,挤出一丝憧憬的笑容。
“结果第二年,田里大丰收,家家粮仓都快堆不下了……”
“其实,不单是我爹,我爷爷、我太爷,甚至从前的那些献祭的老人们,哪个赴死前不是抱着这个心思?为了儿孙后辈的兴旺,他们都是甘愿填上一身老命的。”
他走到许知秋面前,努力挺起佝偻的脊背,
“后生啊,你骂我们糊涂,可你知道么?我们靠山村的一代代人……可都是这么信过来的啊。”
周围的村民们,许多已经是潸然泪下。
有人附和:
“没错,我二叔公也是这么走的。”
“俺娘那年也祭给山神了,却连孙子都没抱上……”
“若山神爷是假的,那那些死去的人……他们又算什么呢?”
老里正很激动,拄拐的身子晃了晃,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