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鸾凰在铜鼎轻响的第一时间亲自去取，展开信笺阅览下来，那对蹙起的黛眉终于得以舒展。

——你安好，大奉才安好，望自珍重。

信笺末尾的一句话令江鸾凰不由得将信笺贴近胸口，垂首低眉，脸上浮现红韵，闭上美目口中默念。

“吾谢仙人关怀。”

睁开眼后掩去柔情，转身雷厉风行的下达安排。

“仙人已明了病症所在，晚间赐下良药。另，仙人告知以后任何水源需得烧至滚烫才可饮用，肮脏腐烂之物不可再入口……”

蔡侍书等人应江鸾凰命令去后方动工，开辟出水池准备蓄水。

柳如是激动于将士们有药可治，另一面却忍不住升起担忧。

“陛下，仙人告知是好，但百姓们能有几人能得干净之物入口？受匈奴所围困，人皆以观音土为食，以易子为荤腥，他们该当如何？”

江鸾凰许久无言。她深知合抱之木，生于毫末；百丈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更是始于足下。

她得先走出第一步。

“钟统领随朕到城中见一见百姓。”

天色被飞扬黄沙遮蔽，浑浊不堪。

城中稀疏竖立的树木无外衣所穿，枝干留下牙印重重。

躺在树下的人闭着眼睛，进的气比出的气少，身侧环绕一圈对他虎视眈眈的人。但凡有人靠近，他就会睁开眼睛怒瞪来人，来人嗤笑一声，回去继续蛰伏等待。

“涌入城中的流民越来越多，分出来的粮食不足以维持每个人每天的消耗，体弱之人难以得到一砖半瓦。”

钟统领语气沉重，对城中了解娓娓道给江鸾凰听。

江鸾凰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老弱病残。

“钟统领，朕在想……”

“陛下!您就是陛下对吗！求您救救我孩儿！”

枯瘦妇人踉跄扑倒在江鸾凰身前，下意识翻滚一圈，护住她怀中孩子。

江鸾凰屈膝扶起妇人。

妇人诚惶诚恐，瑟瑟退后，生怕自己的肮脏玷污女帝。

“陛下，只有您能保住民妇的孩儿！她那狠心的爹想要把她交换给别家食子，这是民妇最后一个孩子了，其他孩子都被他换去吃了！”

“刘氏！孩子跟着我们哪里长得大！只有我们还活着我们就还能再生！把孩子给我！”

追上来的男人出手强抢，妇人抢先一步躲到江鸾凰身边。

“陛下救命！”

他紧追着上前，钟雨晴拔出佩刀。

“若尔等罔顾人伦，轻易食子，与那城外未开化的匈奴人有何差别！”

男人冷笑，痛恨的目光刮过江鸾凰，“若是我们的女皇陛下能让我们吃饱穿暖，我们也不必走投无路易子而食！”

“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我宁可去当匈奴人！”

江鸾凰拔出佩剑一剑封其喉。余光环视四周，朗声道。

“御强敌，守山河，养子民，朕自问问心无愧，而尔等意欲蛊惑民众，心靠匈奴，那就与匈奴人无异，朕必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