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惜灵被请了进来。
她本以为外间已经十分富丽堂皇,可谁曾想进到东暖阁,里面一应家具摆设,都刺的人眼睛疼,尤其这屋里还摆着好些盆栽,簇拥着美人榻周围,只为叫榻上慵懒的美人一眼青睐。
阿沅本在赏花,看见王惜灵来了,连忙招招手:“你来啦,快来看看这盆花,长得可真好。”
王惜灵却不敢无礼:“民女叩见贵人。”
她还未侍寝,没有名分品级,所以只能自称‘民女’。
“快起来吧,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阿沅带了几分嗔怪,坐直了身子。
王惜灵在储秀宫时便是社交悍匪,跟哪个秀女都交好,只是后来随着阿沅的诏封,秀女间争端愈发明显,她这般左右逢源便讨不得好,再加上她时时将阿沅挂在嘴上,以示自己与阿沅的交情,更是犯了众怒。
如今被排挤的很厉害。
这会儿见阿沅待她依旧亲和,到底紧张消散了些:“这不是好些日子没见,如今咱们身份有别,礼多人不怪嘛。”
“瞧你这张巧嘴,还是那般能说会道。”阿沅拉着她到桌边坐下:“快坐下喝杯茶,这些日子我这里乱糟糟的,一时也没顾上你,听说你已经从储秀宫搬出来了?”
“是,搬去了钟粹宫,如今可算不用睡通铺,夜里也敢翻身了。”
这话说的俏皮,阿沅被逗笑了。
“如今分了宫室,也算是苦尽甘来了。”阿沅轻轻拍了拍王惜灵的手背,又指了指西暖阁的方向:“如今我这还未收拾妥当呢。”
王惜灵顺着她的话看向西暖阁紧闭的门,只看东暖阁大小,便知晓西暖阁必定也很宽敞,又想起自己那狭小闷热的稍间,心底忍不住叹息。
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那稍间也就丁点儿大,若东西多些都转不开身。
“您可好福气,能住进永寿宫这样的好地处,钟粹宫虽说也不小,到底年久失修,看起来便萧条许多。”她太羡慕了,羡慕到恨不得让林贵人搬出去,自己住进来。
且打眼瞧着,永寿宫的宫人们精气神都与钟粹宫大不一样,仿佛格外能干。
“钟粹宫也是顶好的宫室呢。”一直候在一旁的金姑姑开口提醒。
王惜灵一愣,心知自己失言,顿时有些惊惶起来,她不怕林贵人,却对严厉的嬷嬷有心里阴影。
“不过是闲谈几句罢了,姑姑倒也不必这般疾言厉色。”阿沅语气软软地训斥了一句,又拉着王惜灵的手:“你别怕,金姑姑只是瞧着有些严厉,实际上却是极好相处的人。”
金姑姑则是告罪:“是奴婢失言。”
“不妨事,你先下去吧,本宫与王姑娘说说话。”
王惜灵缩着脑袋,只觉得林贵人那一声‘本宫’,当真是威严极了,也叫她羡慕极了,她何时才能如林贵人这般自称一声本宫呢?
“是。”金姑姑屈膝,只临走之前觑了王惜灵一眼。
王惜灵心里一凛,只觉得手背被触碰的地方火辣辣的,烫人极了。
这嬷嬷哪里好相处了?
明明看向她的眼神里好似裹着刀子,叫她心底里那点儿小九九无所遁形。
一时间,王惜灵只觉得这满宫的宫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又寒暄了几句,王惜灵便忙不迭地起身告辞了,她本想赖在永寿宫里等着偶遇皇帝,如今也因为金姑姑而计划夭折了。
陛下待林贵人可真好呀。
王惜灵出了永寿宫,到了长街路口,还忍不住回头看了永寿宫一眼,眼底的嫉妒再也遮掩不住。
从永寿宫回钟粹宫,需要穿过御花园。
万春亭里此时已经有了人,偏偏王惜灵神思不属的,竟也没能看见,就这样径直的略了过去,绕过绛雪轩就这样走了。
“那是谁?”甄太妃漫不经心地问道。
“奴婢瞧着,倒像是钟粹宫中的秀女。”
皇帝只诏幸了一个秀女,便是住在永寿宫的林贵人,其他的秀女则被分到了其它三个宫室,到现在还没能得见天颜呢。
“娘娘,陛下对那为林贵人可喜爱的很呢。”
甄太妃冷笑一声:“喜爱便喜爱吧,不过一个民间女子罢了,难不成还指望他雨露均沾,一口气弄出十七八个孩子来?”比起那样,她反倒更希望皇帝能独宠一人,毕竟:“死一个可比死十七八个简单多了……”
也省的脏了她的手。
“圣人晚上又翻了那个储贵人的牌子?”
“是,娘娘。”宫女缩了缩脖子,生怕自家娘娘又动怒。
“当真下·贱坯子。”
甄太妃握拳,略用力的砸了一下墙:“储贵人那边可曾安排好了?”
“娘娘您就放心吧,奴婢办事,您尽可放心。”宫女谄媚中带着几分狠厉:“奴婢保证,咱们宫里的两个小主子,定是圣人最爱的皇子。”
放心?
只要那储贵人一日不死,她便一日都放不下心来。
“既然陛下喜爱那林贵人,那明日便宣那林贵人到宁寿宫来一趟吧。”
如今后宫无主,她代掌宫权,看一看这位新晋宠妃也是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