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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市夏日常伴随漫长的梅雨季。
他们是习惯了西北干燥气候的人,曾在梅雨季交替生病。身体机能一个赛一个好,把二手单人床都搞塌过的俩人,架不住那时副业多,下班接着干兼职,挤到地铁上站着都能眯一会儿,湿疹低烧偏头痛,轮番找上门。生病是件会让人发现自己是群居动物的事。不大不小,就是难受。
但多个人陪着,那感觉不太一样。
梁弋周后来变成一个人了,就非常讨厌生病。偶有小病就扛着,能不一个人回家坚决不,在医院吊水时也能尽量保持背部挺直,护士来问他感觉如何,他会微笑回答,说很好谢谢等会儿我就能回公司了。离开时手臂里挂着微皱的西装,路过医院走廊的洗手间,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男人。
看上去真像一颗决心工作奋斗五十年的牛肉丸,生活将人反复捶打肉质竟变得 q 弹紧实。
这次他发烧,当然不是故意的。可能因为很累,又紧张。
面对不在掌控中,又非常重要的事,当然会紧张,但梁弋周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而这本身也是很费精力的事。
本来也只是试一试,一天两天没有回音,估计也就没戏了。
谁能想到峰回路转,人转眼间已经在这了,巨大的冲击将梁弋周的 cpu 主板烧得够呛。
而且几分钟前,听动静,她是在厨房里忙着什么,很快蜂蜜白萝卜的清香味袭来——
是给他做的。
崔钰坐到床边,再到开口那一刻,他已经变成了日光下高空中一摊棉花糖似的云,化开了收集不起来,只是低头窝在她颈窝里,发烫的额头紧紧贴着她柔软的皮肤。
“你是软骨头吗?”
实在是等了很久等不到人自觉起开,小米山药的清香又飘进来,崔钰无奈推了他一把:“让开,我去关火。”
崔钰人进了厨房,关火,拿勺子小尝了一口,余光随意往旁边扫了一眼,吓得勺子差点没拿稳。
梁弋周倚在厨房推拉门上,深色的睡衣扣子开了两颗,大概是发烧中,锁骨和脖颈隐约泛红,额间也有细密汗珠。
他凝视着她,视线沉默地跟着她动,从头到尾压根没出声。
“……能不能别没声没息地站那儿,吓人得很。”
崔钰抬手一指客厅:“你那沙发不是挺舒服吗?去那儿躺着呗。”
“你刚刚说的,能不能再说一遍。”
梁弋周病起来,音色也改变,带着些微的沙哑,每个字的尾音都像往下滑落。
崔钰看他几秒,忽然朝他走过去,手沿着真丝睡裤滑下去,梁弋周本来就敏感,轻嘶一声下意识想躲,被崔钰轻拍了下:“别动。”
“趁人之危啊你。”
梁弋周的黑眸蕴着雾气,声音很低,人却不自觉朝她靠。
下一秒,崔钰从睡裤兜里摸出一根黑色录音笔来,在他眼前摇了摇,挑眉:“解释一下?”
“怕你反悔。”
梁弋周毫无悔意,幽幽道。
“我一觉睡醒,你不翼而飞,说过什么也不认,我上哪儿维权去。”
崔钰看了他几秒。
“你烧得真是不清。”
她按下录音笔的暂停键,拇指悬空一顿,又按下旁边的播放键,重新录了个新的。
“我,崔钰,二十八岁版,答应跟梁弋周再试一试。作证方——”
崔钰看了看周围,低头看见手里握着的东西:“白色瓷汤勺一只。反悔是小狗。”
“可以了吗?”
崔钰看着他,微微笑着问。
“……什么语气。”
梁弋周把录音笔抽走小心收好,又微抬下巴,带着脑袋烧短路的喋喋不休:“好像我多胡搅蛮缠一样,是,你遇到过善解人意的人肯定很多,人家年轻,大度,呵,我是小心眼,我比——”
嘴突然被堵上了。
她塞了点什么,他抿在齿间,苦中带甜的可可味在唇齿间散开。
崔钰掰了个随身带的巧克力排块,自己吃一块,给他喂半块,顺口问他。
“好吃吗?”
梁弋周实际上只能分辨出四种味道:甜味苦味奶味果味,再多了也说不出什么,但她从前有余力了自己在家晒可可豆做增味巧克力,最先尝到的人除了舅妈、周茉以外,就是他了。
他含着久违的巧克力,定定地看着她,眼睫微垂着。
“怎么了?噢,我知道发烧不适合,就小半块,绝对影响不了你寿命。”
崔钰转身,看着面前灶台上两个小锅:“想先喝哪个?”
梁弋周:“崔钰。”
崔钰回头望向他:“嗯?”
梁弋周凝视着崔钰的眼睛:“你爱我吗?”
崔钰也倚着流理台,短暂沉思了几秒,不确定这个严肃的话题为何这么突然地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