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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疏离(第2 / 2页)

他似乎也真的是来喝酒的。

王章徐徐关怀道:“殿下受伤需得悉加调养,不能仗着年轻就忽视,老夫当年便在战场留下了腿疾的毛病。”

郎灵寂谢道:“在下已安然无恙,日后会善加小心。”

王章又道:“殿下可休憩几日,养好伤势,陛下那边有老夫去照应着。”

郎灵寂,“多谢太尉安排妥当。”

饭局似陷入一问一答的尴尬模式中,虽周遭喧杂热闹,几人却冷透了。

冷意的源头,或许还是一直安静吃饭,未曾说半句话的王小姐。

目光聚焦在王小姐身上。

王戢咳了声,“九妹,殿下在战场上保住了二哥的一只眼睛,有救命大恩。二哥午后还要入宫谢恩,不宜多饮酒,你可否替二哥再敬一杯?”

饭桌安静了刹那,王姮姬听那人救了二哥的眼睛,才微微动容,起身斟满了酒,轻声道:“小女敬琅琊王殿下。”

她虽面对面,却清华自持,眉睫亦微微内敛,有种看不见的隔膜。

郎灵寂此刻才有与她说话的机会,“多谢,不能再饮,再饮便醉了。”

王姮姬道:“此乃清酒不醉人。”

他沉沉道:“酒不醉人,人却可自醉。”

王姮姬抬眸,见他沉金冷玉的面容被霜色的纱带缠住,悄然无波,仿佛冻住的湖面,一幅白纸墨画,对着她。

别具弦外之音。

昔日控制她的情蛊已不复存在,而今面对他,她全然超脱了束缚。

她泰然自若,“那,我替殿下饮。”

郎灵寂注视着她滚动的喉,他和她之间,一直有根神秘而纤细的线连着,而现在那根线就要断了。

他再唤她一次,宛若隔着万水千山。

唤过之后,也没有其他话要说。

“最近过得好吗?”

“甚好。”王姮姬撂下酒杯。

郎灵寂还要再和她寒暄几句,她却已落座,为别人夹着菜。

他只得作罢。

空落落的,似无枝可依。

饭桌之上,显得有些多余。

王瑜一直朝这边瞧来,准确来说是瞧郎灵寂,目光中欲语还休的怜悯。

可惜这样一位好女婿了,被寒人作践。

宴散,胃浅的王绍醉得不行,呕吐多次,王潇等人一直照顾他,一边取笑。

王姮姬也在旁,侍女递来冰囊和清水,她敷在了王绍额头,嘟囔着:“酒量差还逞能喝那么多酒。”

王绍醉颜酡然,依旧梗着脖子反驳,“姮姮怎能这么说话,五哥苦练酒量,还不是为在你春日订婚宴上多喝几杯……”

王姮姬微微叹气,“五哥若再这么没正经,我就叫二哥把你丢到湖里去清醒。”

王崇等人听了,作势还真要将他抬起来。王绍急忙求饶,双腿一软差点跌在地上,“姮姮饶命,你若是欺负五哥,五哥可就要找你姑爷评理了……”

王潇笑骂道:“行了,别贫了,连咱九妹都敢打趣,仔细爹爹扒了你的皮。赶紧回房灌碗醒酒汤,洗洗一身酒气。”

说着叫两个小厮架起王瑜,几个人载笑载言地回了房。

王姮姬叫了侍女,也收拾了离去。

热热闹闹,一时哄散。

火冷灯熄下,八角亭内,郎灵寂正朝这边望着。

这一带的八角亭中每逢春日便会长满紫藤,千丝万缕地垂挂,她和他经常来这里乘荫,她会和他并肩坐着,打开新写的小诗,看看哪个字用得不好。

而此刻,兄妹几人的融洽打闹,似与他毫不相干,完全处于两个世界。

打闹之后,那抹枣花色的倩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越来越模糊。

郎灵寂将手边一口残茶饮尽,也醉了。

将杯子丢进了湖中,溅起一片水花。

这一带安静少人,不用时时刻刻遵守着礼节。他半披着墨发,衣裳随意曳在水磨青砖地上。

月色之下,唯余他寂寥一人。

……

密密层层的紫藤背后,文砚之悄声站着,背后传来的压力犹如山倒。

文砚之想找个地方更衣,回来时迷了路,误打误撞见了帝师郎灵寂。

虽然他在这个家没有被限制自由,也是正大光明的,但不知怎地,他就是有些顾虑,下意识躲到了紫藤后面。

理智告诉他,他不宜与帝师碰面。

那人是郑蘅的正牌未婚夫,会跟她有一段平等的姻婚。而自己,充其量只是个赘婿,是她解除婚约后的调剂品。

刚才文砚之看到,郎灵寂在看郑蘅,虽黑暗中辨不清是何感情,但充满了暗流汹涌的危险,深沉阴暗。

如果正面相遇,恐怕是一场比科举制对阵九品官人法还惨烈的对决。

仇恨蒙蔽了双眼,文砚之恨不得立即将郎灵寂绳之以法,为老师报仇,但眼下时机未到,他人微力薄,为了大计必须要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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