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传阅了一遍,朝堂尽皆嘘声,每个人心底皆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只是这十条每一条都简明扼要,就是从一条当中取出一部分来,单一个开海,都是影响了不知多少家的生意。东南沿海的世族靠什么发家呀,不就是靠海上走私吗?
朝堂百官面面相觑,只等着上方隆祐帝的话。
隆祐帝喜欢这种智珠在握的感觉,轻咳了声,开口道:“政法冗杂,民生凋敝,改是一定要改的。但变法不是一日之功,就算是个人医病,也得望闻问切了之后,才对症下药,养护之日更是积久,何况病的是一国?”
隆祐帝开口一席话,让百官都舒出了一口气。
好歹隆祐帝没一拍额头,便下决心大刀阔斧的整顿起来,如同王安石变法一般,政令出城就向全国铺开。短短几年推出十多项新法,当世消息本就流通极慢,青苗法还没参悟明白,均输法又执行过来了,地方官员疲于应对,新法根本得不到落地。
毕竟全天下的地方官,不是每个都是王安石,都对新法熟稔于心。
这也是变法的一大症结所在。
但隆祐帝不是宋神宗,他正在春秋鼎盛之时,外部也没有辽和西夏的压力,并不急于求成。
所以隆祐帝才更看重岳凌所说,选拔人才的方式。
几届科举下来,他总能培养出一群真正能助他变法的门生。
现在这些虫豸,该用,暂时还得用一用。
“当然,这只是高士所言,他未居庙堂,对于朝中的情形不尽知,接下来如何执行,还需诸位在其中丰富几笔。”
适时,右丞相柴朴站出来道:“不知陛下口中的这名高士姓甚名谁?非是臣多事,这一篇真知灼见,若无官场数十载之功,很难汇聚而成。便是臣,也做不到如此严谨细致,可直接落地执行的程度。”
“有此等才学之人,定是当今名士,想必在朝堂内外都鼎鼎有名。不知陛下可够吐露一二?”
下方不少人眸中闪出了求学的渴望,附和着柴朴的话。
毕竟见贤思齐,文人对于名士,有种骨子里的崇拜。
“是衍圣公,还是……”
隆祐帝心底暗暗想着,“有名,他或许真的挺有名的,但是这么有学问,朕的确也没想到,数十载之功吗?他才做了数十日的差……”
收敛心神,隆祐帝回道:“不必猜想,隐士高人并不想入世,只是给朕留下这一篇札子便南下去了。”
“常见百姓苦,当知国事之艰。”
柴朴惋惜一叹,再行礼道:“臣等惭愧。”
隆祐帝收回了目光,环视下方群臣各个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随后便道:“今日既有此底稿,诸位不如回家参详,待有头绪后,再议此事。变法之事马虎不得,不似作战,当毕其功于一役。”
“变法图强,环环相扣,处处谨慎才能做成大事,望诸君以国事为重。”
“退朝。”
……
沧州府府衙,
走在衙门的廊道之中,岳凌喷嚏打个不停。
贾芸在旁边疑惑问道:“老爷莫非是着凉了?”
岳凌也皱着眉,十分纳闷,“这都快六月天了,哪里会着凉?我倒觉得是有人在背后骂我。”
贾芸笑着道:“此言不虚,多半逃出沧州城的商贾,此时都在背后骂老爷。”
岳凌也是笑,“可能是吧,我的确将他们迫害的不轻。不过,对于沧州府的百姓,我自然是问心无愧了。”
往周遭八县各分了两千石,总计一万六千石,而岳凌只给自己留了四千石。若不是早早设下这局中局,将富商手中的粮食取了来,城中如今的境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南皮县如今是什么情况了?”
贾芸应道:“水渠已经通水,荒田也开始下种了。南皮县令陈佑民,用剩下的银子修了几处水车,今年的稻田产量,应当也有保证。”
岳凌微微颔首,“不错,诸事皆顺。”
岳凌负手往前走着,又道:“那这案子,也该有个了断了。”
贾芸神色变得严肃了些,继续恭谨的跟在岳凌身后。
府衙大牢,如今正关押着沧州的知府和通判。
这景象看起来有些讽刺,但往往事实都是很讽刺。
二人在牢中被晾了许久,城中本就缺粮,前段时间是连岳凌每日都吃一顿白粥,更不用说这两个罪臣了,自是有上顿没下顿。
如今他们已经被折磨的皮包骨头,早没了之前的光鲜。
“侯爷,我罪不至此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