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说有金子拉了回来,胡家上下也尽数来到庭院中围观。好奇的女眷,也都藏在屋内,隔着窗户望着外面。
一辆马车缓缓从角门驶入,彻底掀开遮掩的篷布之后,院内便生了一片璀璨,阳光将金子照的发亮,极为刺眼。
但胡家家主的心是更为激动了。有了这金子,什么都不一样了。
就好似将要溺死在水中的人,突然抓住了藤蔓,一点点回到了岸上,重新见到了广阔天地。
因为这些金子,胡家将要在他的带领下更进一步。
“快,开炉炼金。”
周遭工匠不敢怠慢,忙将不成型的狗头金,投入到早就烧起来的炉火中,之后便听得里面噼啪作响。
不断往炉火中鼓风,过了近半个时辰才慢慢有融成水的金子落在模具当中,凝结成型。
胡家家主见之大喜。
管家在一旁摇尾吹捧,“恭喜老爷,老爷身负贵气,才有今日好事。”
胡家家主大笑道:“好,好,你也别寻什么丫鬟作妾了,去我房里,寻个入眼的姬妾去,当算嘉奖你的功绩了!”
如此欢心的局面,却未能持续多久。
前一刻管家正要寻那醉心的姨娘去,紧接着便有一炉中“金水”起初还明亮,暴露在空中片刻,便就暗淡了下去。
工匠心中大骇,忙道:“老爷,这里不是只有金子,还有铜!”
胡家家主却不像工匠这般慌张,处变自若道:“在南皮县那般混乱的局面,装错几块铜回来,也无碍,不影响大局。我倒相信,咱们胡家的人不会有心私藏的。”
管家忙跪伏在地,接口道:“正是如此,小的们忠心耿耿,哪会有私心。”
可接下来的局面,让大家都看得傻了眼。
起初炼了几块是真金,但之后,铜矿就越来越多了,再没见到一块真金。
胡家家主的脸色越发难看。
而管家更是傻了眼,哪还顾得上什么姬妾,磕着头道:“不可能啊家主,我们运回来的是金子,那颜色错不了的。”
胡家家主咬着牙道:“那为何变成了黄铜?”
“小人不知,小人当真不知呀。”
原本一车价值十二万两的金子,此刻的价值却不足两千两,两千两对于胡家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天边映照的夕阳,都不如此刻胡家家主的眼睛猩红。
他此刻恨不得将这个蠢货就地杀了了事,金和铜还能分辨不出吗?
若是他这一车是铜,别家是金,那胡家更是要坠入万丈深渊,再也不得翻身了。
正在场间的气氛愈发凝重之时,却有一队官兵,从外间闯了进来,直奔进胡家的后院炼金之地。
当先一个骑着红鬃马的,正是如今提点沧州一切军政要务的安京侯岳凌。
岳凌嘴角扬起些讳莫如深的笑容,未曾理会一脸诧异的胡家家主,先看向一旁的管家,开口道:“方才我在外面听说,伱带回来的是一车金子?”
管家此刻还想与家主拼了命的自证清白,忙道:“金子,这绝对是一车金子,那重量做不得假的。金和铜,小人自能分辨呀。”
岳凌微微颔首,淡淡道:“那好,胡家擅自在南皮县挖掘金子,今日本侯便是来收回充公的,将那一车金子交上来!”
胡家家主听得一愣,“为何上缴?他们在当地挖出古董来,也从没有人要求上缴过。”
岳凌耐心解释道:“古董,的确没要上缴,但是金子可不是古董,这叫矿产。私自开矿的罪名有多重,还用我给你寻一本《大昌律》来瞧瞧吗?”
沧州地势平坦,从来没什么矿被勘探出来,或许古时候有过,但也少见于文献中。
一时的利欲熏心,却惹来了大祸。
胡家家主气得喘起了粗气,“只是捡些河道冲刷的狗头金便是挖矿了?侯爷怎么能一言定罪?”
岳凌轻笑一声道:“地里挖出的金子不是挖矿,那什么算作挖矿?本侯宽宏大量,将金子交上来,我免除你的罪过,如若不然,便只能依照《大昌律》行事了。”
“按《大昌律》盗采矿砂,金钞一斤折钞二十贯……”
好汉不吃眼前亏,胡家家主不欲再与岳凌纠缠,只当做连日来是白忙活了一场,便打算吃下这个小亏,忙打断道:“侯爷将这一车押回府衙吧。”
岳凌咂嘴道:“我说的是一车金子,怎能带走一车黄铜,你在愚弄钦差不成?”
“方才你的管家也说了,他带回来的是一车金子。人证已在,你还想抵赖,是想坐牢不成?”
闻言,胡家家主气得口中冒出了一股腥甜,险些没栽倒在地,幸好被周围人搀扶住了。
此刻管家才知晓方才岳凌不顾家主,而先询问他,是故意在吊他口中的话,可此时自知失言已经晚了。
他的话此刻已经不再重要了。
岳凌拔剑出鞘,斜指地面,睥睨着在场众人,最后冷声道:“若是交不出这一车金子,那今日本侯就要亲自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