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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分房睡(第1 / 2页)

山中雾气稀薄时,陶父吆喝着下山回家。

原路返回路过苞谷地的时候,赶鸟的人已经来了,这种费时不费力的活儿是属于老陵户的。

“老叔,苞谷能吃了?”陶母驻足问,“天刚亮那会儿,苞谷地里钻了黑压压一群鸟。”

“能吃了,山里的尖嘴雀子眼尖的很,雨前才灌满浆,这才几天,它们把苞谷坨啄得稀烂。”穿着麻色粗衣的老汉一谈起祸害庄稼的鸟,脸上的褶子都拉长了。

“我家今年没种苞谷,我拿菌子跟你换十来个苞谷,我家二丫头带姑爷回来了,我掰几个苞谷回去添个菜。”陶母上前几步,“你看我这菌子都是好菌子,你给我掰几坨苞谷。”

“行,你自己去掰。”老汉极好说话,他看眼陶椿,跟陶父说:“之前听说你家二丫头在山外养病,没啥大毛病了吧?”

“都好了。”提起这事,陶父难免心虚,他垮着脸瞪陶椿一眼,粗着嗓子说:“这是你二爷。”

陶椿闻声知意,哪个小孩没经历过被父母提出来叫人的事,她熟稔地说:“二爷,您老的身子骨好啊,说话中气十足的。”

“能吃能睡,还能活七八年。”老汉笑着说。

“可不止七八年,少说还有一二十年。”陶母从苞谷地里出来,她蹭了蹭鞋底的泥,说:“老叔,你继续守着,我们回了。菌子给你倒筐里了啊。”

“行,你们走。”

陶青松接过陶母手里的篮子,他打头走在前面。

“爹,娘,今晚要是没雨,我打算明儿回家。”邬常安见机提起这茬事,“下了场雨,地里土松,晒个两三天正好拔花生,我该回去了。”

“是该回了,不止是庄稼,山里的山货也该收了,你们得回去张罗事,这时候耽误了,冬天的时候嘴巴受穷。”陶父没有留客,他跟陶母说:“今晚炖鸡,苞谷就不煮了,明早煮了让椿丫头带走。”

“二姐,家里的事忙完你们记得再来啊。”陶桃叮嘱。

“你跟我们去安庆公主陵?等忙完秋收,我再送你回来。”邬常安看女鬼跟陶桃待一起有说有笑的,心里早就琢磨着把这丫头也带走,有这个丫头在,相当于带走一个陶家的眼线,有眼线盯着,女鬼指定能像这两天一样规规矩矩做人。

“我走不了,我要在家带孩子。”陶桃嘀咕。

“家里忙,桃丫头要在家做做饭洗洗衣裳,等家里闲下来了,再让她跟你们过去。”陶母出言拒绝。

见状,邬常安只得放弃。

陵山上捡松树菇的陵户都下山了,陶父和陶母回到家喝口水解了渴,二人拿上锹和筐匆匆下地。

陶青松要去放牛,为了作陪妹夫,他把邬常安也带去放牛。

冬仙把捡回来的菌子规整一下,几种菌子各拿一点送去娘家,路上顺道找人换些松树菇。

陶椿和陶桃没等她,姐妹俩提着装菌子的盆和筐离家,二人去屋后山沟沟里清洗菌子,山沟里泉水流淌,山里人吃水做饭都是打的山泉水。

“也不晓得我姐夫家吃的是泉水还是河水……我听爹娘说安庆公主陵还在大山深处,山深了,野兽指定少不了,你们进山找山货不安全。对了,二姐你还不知道吧?我姐夫的爹就是巡山的时候撞上熊瞎子没命的。”陶桃想到什么说什么。

陶椿还真不清楚这个事,她打听问:“他娘是怎么死的?”

“好像是病死的。”陶桃左右看两眼,附近分明没人,她却压低了声音说:“我偷听山陵使跟爹娘说话,说我姐夫的爹被熊瞎子吃了,找到的时候不剩什么了,他娘就是那时候吓病了,之后一直好不了,没熬两年也跟着走了。”

陶椿脸上闪过一丝不忍,被熊吃了那就是活活疼死的,更可能是眼睁睁看黑熊撕咬自己的身子,直到血流干……只是想想就通体生寒。

“那时候邬常安多大?他是在山外念书还是从山外回来了?”陶椿又问。

陶桃也不清楚,她只偷听到几句就漏了马脚,之后就被赶走了。

“等娘回来了你问她,她肯定跟你说,我问她她不让我打听。”陶桃支招。

陶椿摇头,“算了,多少年的事了,没必要打听得太清楚。这事你可不许在你姐夫面前提起,也不准再问。”

“我晓得,娘扯着我耳朵叮嘱过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陶椿回头,“大嫂,你来了?”

“你俩饿不饿?这都晌午了。”冬仙从筐里拿五个八月炸,说:“这还是我二哥雨前放牛的时候摘的,还剩这几个没烂,垫垫肚子。”

八月炸果肉清甜,但籽多,咬一口果肉能吐十来颗籽,吃着麻烦。陶椿还惦记着原主不爱吃八月炸的事,她吃了半个尝了尝味就丢了。

陶桃喜欢吃八月炸,她坐在石头上津津有味地吃,极有耐心地一颗颗吐籽。陶椿让她慢慢吃,她继续去刷洗菌子上的泥土和腐叶。

七个人在山上转悠一个时辰合起来捡了一大筐菌子,估计有五十来斤,冬仙拿走二十斤左右,又提回来三四斤的松树菇,三个人刷洗这些菌子就忙了小半天。

回去宰了鸡,鸡下锅炖的时候,晚霞都出来了。

“鸡油菌跟鸡肉一起炖,黄牛肝和松树菇也往汤里放一点,铜绿菌也跟鸡一起炖,剩下的牛肝菌炒了你们明天带走路上吃。”冬仙念叨,回头又说:“三妹,你去小叔家借坨腊肉,晚上炒盘白菇,松树菇也要跟腊肉炒。”

陶桃应一声,脚步轻快地跑了。

“我再和面蒸一锅馒头,你明天带几个路上吃。”冬仙征询陶椿的意见。

“行,麻烦大嫂了。”陶椿有些不好意思,“我回来三天,吃了三只鸡,一条猪腿,把家里的肉都吃空了。”

“本来家里也没什么肉,去年熏的腊肉能吃到这个时候能剩多少?这可不是你吃空的。”冬仙弯腰舀面,起身说:“再有一个多月,进了十月天冷了,到时候又能做熏肉了,那时候你再回来,我跟你学做菜。”

“大嫂你真好。”陶椿感慨,“又大气又大方,一点都不小心眼。”

冬仙有点不好意思,她摆手说:“不说这个。”

锅里的鸡汤煮沸了,陶桃才蹬蹬蹬地跑回来,她手上提坨肉,说:“拿来了,小婶说不用还了,送给我二姐和我二姐夫吃。”

“我该去小叔和二叔家坐坐的,是我失礼了,下次回来再去赔不是。”陶椿有些不好意思。

陶桃笑,“都晓得你一回来就去陵殿罚跪了,要不是怕伤你面子,二叔和小叔他们早来了。”

陶椿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模样,她低头烧火,不说话了。

……

天色近晚,陶父陶母回来了,二人拔了半筐湿花生回来,陶母手上还提了一串淌血的肥田鼠,都是在花生地里砍杀的。

“我去借腊肉,顺便把这串田鼠给他小叔家的猫送去。”陶母说。

“肉拿回来了,小婶说不用还了。”陶桃跑来接过一串田鼠,说:“我给小花送去。”

“我跟你一起。”陶椿出来,“小婶送我肉吃,我去道声谢。”

陶母看着她,说:“到底是长大了,懂礼数了。”

陶椿在她的目光下心里猛然一颤,她心神一紧,打补说:“我在侯府待了好几年可不是白待的,府里的人都是人精,看也看会了。”

“去吧,从你小叔家出来再去你二叔家走一趟。”陶父说。

陶母洗手进灶房,她坐灶下烧火,冷不丁说:“要不是她亲口说吞药坏了嗓子,我都要怀疑你姨母在哄骗我。冬仙你说说,你二妹回来这几天,你看她像是会吞药寻死的性子?”

冬仙也曾有过这个念头,不过没有深想,这时也是不在意地说:“看我三妹也晓得,才八九岁就长了一副玲珑心,二妹有两幅面孔也不奇怪。”

“也是。”陶母点头,她不敢再深想。

过了会儿,陶青松和邬常安回来了,一个牵牛,一个背了一捆草。

“饭做好了?我要饿死了。”陶青松还没进门就喊。

“快好了,等两个丫头回来就能吃饭。”陶母说,“她俩去你二叔和小叔家了,你去迎一迎,天黑了。”

陶青松屁股没落地,又扯着邬常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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