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小心点。”
“这地方颇为诡异,别走散了。”
一盏盏风灯打起,将四周黑暗驱散,一行十多人拾阶而下,细沙如水般流过,带起一阵窸窣的动静。
陈玉楼目光深处青芒浮现,扫过四周。
不时提醒一句。
身下这条石阶,足有近百级,从高处一路直通地底。
暂时还不清楚它的作用。
不过从四周渐渐浮现出的建筑看,与花玛拐之前的猜测似乎能够对应上。
一尊尊身着胡服,双臂下垂,巨瞳长身的石人雕像,座落于四方,目光或平静,或幽深,或金刚怒目。
视线恰好落在石阶之上。
明明是一堆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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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道为何,被那一双双眼睛盯着,身处其中的众人,竟是有种不寒而栗的瘆人感。
仿佛那些石人里,各自封印着一头魔鬼。
千百年来,默默守护着这座古城,驱赶一切胆敢擅自闯入此间的外来者。
不过,一行人都是吃人饭的老江湖。
说是从尸山血海中走来都不为过。
短暂的发憷后,众人心绪便平静下来,还有心思提着灯盏去打量那些造型古怪的石人。
只见胡服下,洛露的肌肤上还刻着许多纹饰。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阴影,或者石材本身的纹理。
直到发现越来越多的纹饰。
他们才察觉到不对。
“应该是一种古文字。”
陈玉楼眉头微皱。
西夜国最早有西夜和子合两大部族。
信仰不同,文字也迥异。
前者使用于阗语,而后者则是婆罗门文字。
经过数百年融合后,西夜古国才确认了佛法信仰。
这么看的话。
这些文字极有可能是古婆罗门文,准确的说是密宗经文,而四周那些造型惊奇的石人,就是西夜古国所信仰的诸天佛陀神像。
“陈兄可能看懂?”
鹧鸪哨眸光闪烁,眼神里满是惊奇。
扎格拉玛一族虽然也是西域种族,但实在太过古老,比起三十六国的时间要早太多。
而且,他们这些后辈离开祖地多年。
哪里懂得婆罗门文。
“道兄太看得起陈某了,这种文字大概率都已经断了传承……”
陈玉楼摇摇头。
西域三十六国,各有文字,习俗悬殊,就算专门研究西域各国的专家,也不敢说懂得每一种文字。
“掌柜的,快来。”
正说话间。
花玛拐已经带着伙计走到了石阶尽头。
地底之下被黑雾笼罩,伸手不见五指,十多盏灯就像是漂浮在流淌的墨汁中。
他也不知是发现了什么。
虽然不见其人,但声音里的惊喜却是掩饰不住。
“看看去。”
陈玉楼心头一动。
目光从石像上的古文字移开。
看向鹧鸪哨道。
后者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石阶快步而下,很快就追上了底下的队伍,从让开的路中走到最前。
此刻,花玛拐正站在一扇巨大的石门下,脸上满是震撼之色。
石门极高。
少说有一两丈。
将前后相隔,左右间断。
门口外,坐落着一尊石人神像,瞪着一双巨大的眼瞳,直勾勾的望着远处,目光清澈,偏偏又有着说不出的明锐。
顺着它的目光。
陈玉楼侧身看了眼,赫然就是他们下来的石阶。
仿佛是在敬告外人。
“门口放石人,倒是少见。”
见他正若有所思的盯着石人看,先行一步下来的花玛拐挠了挠后脑勺道。
“是不多见。”
陈玉楼点点头。
若是汉人建筑。
规矩禁忌极多。
门外一般会放置狮象、麒麟以及貔貅,被誉为四大镇宅瑞兽,有辟邪升运之意。
只有阴宅坟陵,才会以石人镇守。
眼前这座气势恢弘,地处古城正中的建筑,显然不可能是陵寝,只能说西域偏远部族习俗与汉人相差太大。
另外,与之相对的另一侧门外。
并无石人神像。
只剩下一座破碎的石基。
“之前那帮洋人带走的那具石人?”
石基上裂纹还清晰可见,一看就是被人以暴力强行拆除,再联想到之前沙谷中,被那支小队留下的柳木条箱。
陈玉楼一下恍然大悟。
只是。
城内古物无数,为何偏偏盯上这么一座石人?
陈玉楼皱着眉头回忆了下。
却发现那尊石像似乎也并无特殊之处。
或许问题出在那些密宗经文上?
他心头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西夜国崇尚佛法,从四周那些佛门神像也能窥见一斑,而那支小队又来自印度。
这么看。
他们极有可能是事先得到了一份古图。
一路追寻到了此地。
古婆罗门语虽然断了传承,但在印度或许还有人能够看懂。
否则,以他们的本事,在茫茫沙海中精准定位到西夜古城,绝对是难如登天。
“掌柜的,还是别纠结石像了。”
“这门似乎被人从里锁死了。”
花玛拐指了指身前,神色间满是恼火。
刚才他们一行人已经尝试过打开。
但整扇门以山岩雕刻而成,与两侧山梁浑然一体,少说几千斤重,借助于蛮力打开几乎毫无可能。
闻言,陈玉楼目光这才看向身前。
石门之上,雕刻着无数兽形纹饰,苍鹰、雪鹿、黄羊、沙狼以及白骆驼,都是黑沙漠中常见的野兽。
两扇石门严丝合缝。
手指划过,几乎找不到一点缝隙。
最关键的是。
门上留着一道道划痕和白点。
分明就是那帮洋鬼子,借着铁纤或者匕首一类的器物留下。
看着它们,陈玉楼都能想象得到,那帮家伙恼羞成怒,无法破门,最终拆走门外石人神像的情形。
“昆仑!”
轻轻吐了口气。
陈玉楼朝身后平静道。
一语落下。
身后已经轰的踏出一道倚天拔地的身影。
昆仑拧着眉头走到石门外。
探出双手。
左右按在两页石门上。
随着他气血鼓荡,一双手臂就如磐石般寸寸暴起,隔着数米,都能感觉到他体内不断上涨的惊人气势。
被封死的石门,竟是出现了一丝剧烈的晃动。
与门相连的山梁上,砂石、灰尘、黄沙,就如雨水一般落下。
见此情形,旁边众伙计已经惊骇的瞠目结舌。
之前他们十多人一齐动手。
都无法撼动石门分毫。
而今昆仑仅凭一人之力,竟然就将石门推动到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