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也就不言而喻。
目光错身而过,他身后的地上,果然躺着一具尸体,身着灰色道袍,双眼瞪大,胸口处留着一道骇人的伤口,毫无生机,显然已经死去多时。在那具尸体出现的刹那。
一直趴在他肩头沉眠的本命蛊,忽然张开了眼。
目光里透着几分嗜血的渴望。
见此情形。
巴宿心中更是确认无误。
被老洋人杀死的就是盗符者。
能够从两大雷坛手下逃离这么久,本身就说明了他的实力,而今却连半刻都没撑住,那小子实力该是何等恐怖?
辰州与湘阴相距不远。
凡在江湖混迹,谁不知道陈家庄。
只是……
纵然坐拥常胜山,不过一帮仗着人多势众,搬山移丘的绿林匪寇,什么时候随便派出的两个人,都是如此高手了?
他哪里想得到。
眼前这两人,已经是年轻一辈中最为出众者。
再给他们十年二十年。
江湖之大,也再挡不住他们的名气。
“杨方,如何了?”
老洋人随手将盗符者尸体一扔。
目光望向院中。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整座宅院几乎都已经被打烂,满地疮痍,院墙坍塌,甚至波及周围不少棚屋草庐。
不过,奇怪的是。
如此大的动静。
却并未引来旁人。
老洋人下意识抬头扫了一眼四周,却发现,以他们身下这座宅院为中心,整个天地仿佛都笼罩在迷雾之中。
与之前巴宿家中所见,几乎如出一辙。
一瞬间,他便明白过来。
巴宿虽然看似束手旁观,但暗中还是出了手。
否则,这边打的天翻地覆,又靠近城墙之下,早就将两大雷坛中人吸引过来,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
“你小子少废话。”
“赶紧……帮忙!”
杨方一记铁鞭扫出。
总算将欺身缠杀的铜甲尸震退数步。
甚至来不及松上一口气,他人迅速后撤数步,以防那头古尸趁机袭杀,随后才冲着老洋人那边大吼道。
自出山以来。
打神鞭在他手中,向来无往不利。
黑白行尸,纵然尸气再盛,也挡不住一下。
到了飞僵游尸级别,才能有缠斗厮杀的资格。
毕竟无论飞僵还是游尸,动静已经与常人无异,甚至因为尸气浸染,近乎于铜皮铁骨,寻常兵器根本无法伤到分毫。
不过在他手中,一般也走不过十招。
也正是因为如此。
杨方才会恣意自负。
但今日他方才知道,真正的铜皮铁骨尸何等恐怖。
不是打神鞭上道家符箓压制。
他恐怕早就已经落败。
力大无穷、铜皮铁骨、尸毒惊人、不知痛苦。
简直就是一头永远不会疲倦的杀人机器。
比起它,人力却是有时穷。
他在年轻一辈中已经算得上是佼佼者,不过二十,便已经踏入暗劲。
平日无论对敌还是切磋。
一身气血内劲,足以支撑他随意出手。
但铜甲尸的攻势,却是犹如狂风骤雨一般,源源不断,重重如潮,根本不给他休整甚至换气的机会。
说是以命换命都简单了。
根本就是霸道的不讲道理。
杨方心里乱火如麻,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好!”
见他还有心思骂人。
老洋人就知道,这小子还没到打生打死那份上。
摇头一笑。
将苗刀随手放在一旁的门槛上。
摘下身后蛟射弓。
夜色下弓身上寒光如瀑,弓臂上数道符文隐隐浮动,最为惊人的是中间弓弦,剔透如玉,偏偏又仿若有万钧之势。
尤其刚刚射杀一人。
从出炉那一天起,死在它箭下的野物不计其数。
但却是头一次的沾染人命鲜血。
此刻的它,就如一头从沉睡中苏醒的凶兽,还未开弓,便已经气势磅礴,仿佛蕴藏射月破日的威力。
“妖气?!”
巴宿目光落在大弓上,感受着那股诡异气息,第一次脸色大变。
养蛊人行走于黑夜之下,潜藏于深山之间,与世间一切诡异之物打过交道。
对于妖物,他并不陌生。
甚至曾多次从妖类手中逃过一条性命。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
让他只是高看一眼的老洋人,竟然拥有一张妖弓。
而且从那恐怖的气势看。
生前必然是一头惊世大妖。
只是,凭他怎么可能行斩妖之举?
巴宿还在恍神之间,一阵嗡嗡的机扩弦声已经响彻,下意识抬头望去,老洋人取出一根长箭,搭在弓弦之上。
深吸了口气。
蛟射弓瞬间被拉满。
嘭!
几乎不用瞄准,心随意动,扣下弓弦,只听见嘭的一道巨响。
铁箭瞬间撕裂雾气,破空潜行。
即便是他,都难以锁定铁箭的踪影,只能隐隐察觉到一道细微却霸道的气流。
“等等……”
忽然间。
他心头一沉。
视线猛地从门口处,强行拉到院中那头铜甲尸身上。
只见夜色中一点寒星突现。
下一刻,裹挟无穷气劲的铁箭便已经射向它的后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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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僵之物,近乎于不死不灭。
为数不多的弱点,皆在脖颈之间。
要么枭首,要么卸去它的大椎。
前者是为强杀。
但难度无异于登天。
后者虽然不能一击必杀,却能够让它瞬间失去行动的能力。
身为搬山道人,这世间比他们这一脉更为了解尸僵者,一只手能数的过来。
察觉到身后破空声。
铜甲尸瞬间反应过来。
只是老洋人时机把握的太过精妙,恰好是在杨方将它强行击退,尚未站稳的那一刻射箭。
所以,此刻即便是它,也根本无法避开。
只能一声怒吼。
浑身上下顿时黑雾滚滚,洛露的肌肤上仿佛凝结出一块块铜甲。
分明是打算借着铜皮铁骨之身硬扛。
只可惜。
它对自身铜甲太过自负,也对蛟射弓太过轻视。
千年大妖,蛟龙妖筋为弦,无数矿物秘金为弓身,就连每一支铁箭,都是借着石君山百尺火龙千锤百炼而出。
可以说丢一根就少一根。
仅凭仓促之间凝结的铜甲,又怎么可能拦得住这摧枯拉朽的一箭?
咔——
箭矢临身。
先是一道摩擦声,随即是一阵又一阵的破裂声。
铜甲覆盖周身的古尸,此刻就像是一盏被打破的人像瓷器,浑身上下瞬间碎裂成无数。
长箭破开铜甲,强行洞穿尸躯,一直没入椎骨之内。
铜甲尸如遭雷击。
高大的尸躯竟是被那股惊人的箭势冲击得一下跪倒在地。
好不容易挣扎着抬起头。
那张毫无表情,如同石雕的脸上,竟是罕见的露出一抹痛苦。
嘶吼、惨叫交织而起。
双手绕过肩颈,一把抓住铁箭,试图将它从颈后拔出。
但……
下一刻。
一道更为剧烈的嗡鸣声已经破空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