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太子,却是让老身有几分刮目相看。”
“简单一招,便震慑了你,再以石炭之事一石二鸟,这般手段,当真可怖。”
同安大长公主语气有些感叹。
他跟太子李承乾接触不多,听到的消息,多数是之前的一些风言风语。
对太子的印象,是荒唐,奢靡,私德败坏。
最近才有太子武艺出众,却在声势上一直被魏王压着。
直到今天听稚奴一说,就发现太子城府竟如此之深。
李治疑惑道:“姑奶奶,大兄开采石炭,是造福百姓的好事,怎的就一石二鸟了。”
同安大长公主笑呵呵的说道:“这石,便是石炭,你稚奴跟青雀,不就是那两只鸟,倒还挺形象。”
“太子先前敲打你说的那番话,是让你知道,他在这长安的势力,让你畏惧他。”
“开采石炭是造福百姓不错,可他太子真要去晋州做这事,你虽是晋王,还能有所阻拦不成?”
“早不开采,晚不开采,偏偏是等你去见他,才说这事。”
“是以开采之事不过是掩人耳目,太子要做的,是以开采之事,令你跟魏王之间生出间隙,不得信任。”
“如此,你跟魏王连无法真心联合起来对抗他,太子这一手合纵连横,当真是深得他祖父之精妙啊。”
李治虽早熟,但毕竟才十四五岁的年纪,见识少,还没完全成长起来,哪里见识过这等算计。
昨天给他的初印象,就是魏王很虚伪,拉着他对付太子。
太子则让他觉得很强势,势力恐怖,却又觉得太子很好,造福百姓的事情还拉着他一起,内心甚至感觉到几分亲切。
直到今天听姑奶奶这么一解析,才发现太子算计竟有这般深度,当真骇人。
“姑奶奶,这我该如何应对。”
李治有些慌了,完全没了头绪。
同安大长公主沉吟道:“魏王不可能赢过太子,即便是你跟魏王真心合作,也不能真的就对付得了。”
“有这般城府,已经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了。”
说到这里,同安大长公主微微一顿。
她知道,真正跟太子对弈的人,是陛下。
不过这话,就没必要跟稚奴说了。
“这般也是好事,本来你也未打算真的去跟青雀联合在一起。”
“往后魏王叫你,你便去,但不可参与。”
“太子开采石炭的事,则是要尽力配合,毕竟是为国为民的好事。”
“除此之外,多注意言行分寸即可。”
“魏王多的是世家支持,谋士幕僚都不缺,他需要的只是你的名义罢了,不会真要你去跟他合谋要事。”
李治轻松不少,躬身道:“谢姑奶奶阐明厉害,指点迷津,不然稚奴还要被蒙在鼓里。”
“如今得姑奶奶拨开云雾,才得见明月,也晓得了往后该如何行事。”
李治真的很庆幸,茂师李勣让自己来寻求姑奶奶的帮助。
否则当了棋子都不自知。
不过从姑奶奶的话里,李治也明白了一件事。
那便是魏王是斗不过太子的。
——
魏王真的斗不过太子吗,房玄龄并不觉得。
务本坊,房府门口。
一匹快马奔驰而来,来人翻身下马。
门卫上前喊了一句张管家,帮着牵马。
张管家问道:“家主在吗。”
“在。”
张管家进了府,很快在正厅见到了家主,还有长公子。
“拜见家主,长公子。”
在唐朝,公子不是随便都能喊的,只有公侯之子才能叫公子。
贞观十一年,房玄龄被册封为梁国公,房遗直便可称公子。
房玄龄道:“阿七回来了,这一路可是辛苦。”
张管家躬身道:“为家主效犬马之劳,不苦。”
说罢,便从行囊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家主。
“这是权长史写给家主的信。”
旁边房遗直上前接过,而后交给父亲。
房玄龄点点头,拆开信封开始查看起来。
早在先前,太子暴出非自身谋反,而是齐王谋反之事后,房玄龄就觉得其中另有蹊跷。
于是以人情让孙伏伽询问阴弘智谋反详细。
得知阴弘智跟纥干承基很早就有了联系,便笃定了心中猜测。
纥干承基是太子心腹卫士,阴弘智谋反密谋,是否跟太子说过?
如果说过,那就是太子一直在利用阴弘智跟齐王,甚至是算计他们作为自己谋反的遮掩。
即便是没说过,太子肯定也早就知晓了,于是将计就计。
要是太子真没有谋反的心思,那为什么不在知晓齐王有谋反之事后,第一时间禀告陛下。
房玄龄断定,这里头必然有蹊跷,绝非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
为了印证心中猜想,也为了更好的了解始末。
半个多月前,他就让府中管家张阿七,前往齐州见齐王府长史权万纪。
房玄龄很权万纪看似接触不多,但很少有人知道。
当年房玄龄十八岁时本州举进士,跟权万纪的父亲,隋朝匡州刺史权琢玠相熟。
后来为秦王幕府收罗人才,曾拉拢过权琢玠,只是权琢玠谨慎老实,不敢参与,但这没有伤了情分。
此后权万纪为陛下效力,房玄龄也是暗中出了力的。
“父亲,权长史如何说。”旁边房遗直看到父亲微微皱眉,不由开口问道。
房玄龄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行屏退左右,这才道:“阴弘智确实拉拢过权长史,但权长史并不知其谋反的情况。”
房遗直闻言道:“这般说来,太子或未参与这其中。”
房玄龄微微摇头:“太子既然算计在内,自然不会亲自出面,我让阿七跟权长史说了,让他去找寻齐王跟纥干承基通信的书信。”
“齐王回长安来得匆忙,那些书信应该还藏在齐王府中。”
“过些时候,等谋反案子定下,陛下应该会召权长史回长安,届时再一并带过来。”
房遗直思索了会,问道:“父亲当真已经决定了,相助魏王吗。”
房玄龄听到这话,脸上也有些迟疑犹豫。
良久才叹道:“我总是要给你们找些自保的法子,原本虽有陛下授意,可到了如今,以太子的秉性,或是不太可能全身而退了。”
“只要能找到太子谋反的证据,对于我等而言,才算是进可攻,退可守。”
房玄龄很清楚,就如今的长安局势,魏王能够夺嫡的可能性,连半成都没有。
但唯独有一事,能让魏王反败为胜,那就是太子谋反。
只要能够确定太子谋反的证据,即便太子再是正统,陛下再是喜爱,这太子位也只能是废掉了。
也只有这样,魏王才能真正的夺嫡成功。
只是到现在,即便房玄龄已经在着手布局,寻找证据,甚至是伪造证据。
但在他的心里,还是没有真正的下定决心。
目前的这些安排,便是连魏王都不知晓,皆是在暗中进行。
事以密成,当初贺兰楚石那边,就是魏王坏了事。
即便真的决定帮助魏王扳倒太子,房玄龄也没打算告诉魏王太多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