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度长上来便拉着陈推官的手说个不停,而陈推官的神色却透着几分尴尬,不动声色地拂开了李度长的手。
“李大人,哦不,李老爷。”陈推官似乎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这里是京兆府衙门,可不是什么市井街道,该走的流程、规矩,一样也不能少,您这样称兄道弟的,实在不妥。”
陈推官说着,就唤人前来带李度长下去录口供,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这位李度长先前在鸿胪寺当差,两人喝过几顿酒,“陈兄”“李兄”地叫着是不假。可如今李度长已经辞去了鸿胪寺的官职,这兄弟的名额怎么也该让出来了。
唉。陈推官在心中叹了一声,这也不能怪自己势利,主要外边都在传他李度长是得罪了六王爷,六王爷给他脸,这才让他自己辞官。现在这幅光景,若自己再跟他称兄道弟,今后还怎么在京城官场上混?
李度长看着陈推官一张冷脸,张了张嘴,最后只能重重叹了口气,认命了。
都怪自己当时鬼迷心窍乱拍马屁,现在官没升成,反倒把自己一辈子的仕途给断送了,能怪谁呢?
他也不怪陈推官这翻脸不认人的态度,如果换了位置,自己也会划清界限。
当官嘛,都能理解的。
“李大人,你方才说……你的宅子出事了?”一旁站了许久的祝澜忽然开口问道。
李度长回头,一眼便认出了祝澜,立时有些激动起来,“哎呀,祝修撰!”
他走到祝澜面前就开始倒自己一肚子的苦水,“你初来京城可能不知晓,那些天杀的牙行……”
“还录不录口供啊?要聊天到衙门外边去聊,堂堂京兆府,成了你们扯闲篇的地儿了?”
陈推官说完又看向祝澜与祝青岩二人,不耐烦道:“行啦,你们打伤了人,赶紧赔钱把事儿了了吧,没看见本官这里事务繁杂,忙得很么?多大点事情也要跑到京兆府衙门来添乱……”
李度长在官场混迹多年,为官的本事先不说,察言观色这一套可是练得炉火纯青。听出对方语气有异,眼睛缝里的眼珠在陈推官和祝澜之间一转,立刻品出了些意思。
李度长上前几步,站得离祝澜近了些,摇摇头道:“罢啦,祝修撰,这京兆府的推官不经事。倒不如哪日见到武大人,直接跟他老人家讲,还能省去中间这许多麻烦。”
祝澜初来京城,对这京城大小官员的名字还不甚熟悉,一时之间并未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武大人”是何人。
“武大人?哪个武大人?”陈推官问,话中却夹杂着几分忐忑。
“还有哪个武大人,自然是京兆府尹武成琦武大人。”李度长道。
陈推官半边脸颊微微抽动一下,很快镇定下来,从头到脚重新审视着祝澜,带着几分轻蔑。
可笑,一个十来岁的丫头,还能跟府尹大人说上话?
要真认识武大人,报案还用得着跟平民百姓似的,跑来京兆府衙门击鼓么?
陈推官坐回椅子上,气定神闲地为自己斟了杯茶,语气带上几分讥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