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澜此时尚未被正式授予官职,更不可能在恩荣宴上更换衣服。于是郑重地将赏赐下来的朝服收起,恩荣宴正式开始。
每一位参加恩荣宴的进士,都被赏赐了一套银盘与象牙箸,而三名鼎甲更是以金杯盛酒,以示荣耀。
然而祝澜却有些惊奇地发现,此次恩荣宴并非寻常宴席的传菜制,而是在安和殿的中央搭起一座圆形的膳台,自上而下分为四层,每一层都沿边摆上一圈珍馐美味,共有八八六十四道。
而参宴者可以在太子宣布宴席开始后,端着银盘,沿着膳台品尝美味。
与现代时的自助餐十分相似。
如此相对自由开放的形式,意在鼓励文人士子们相互交流,探讨学问。
当然,对于这些新进士们来说,恩荣宴更是一个拓展人脉的好机会。大家既然是同一年登科,便有了“同年”之谊,若再加上“同乡”、“同门”等关系,一不小心就成了“自己人”。
尤其是这三名年纪轻轻的鼎甲,前途无量,更是要抓住这个天赐的机会多亲近亲近才是。
此时整个安和殿中,地位最高者莫过于燕修云与燕长文二人,两人自然也要对新科状元表态。
“太子殿下,你我一同去向状元郎道贺如何?”燕长文的小眼睛笑眯眯地看向燕修云。
燕修云点点头,端起酒杯向祝澜走去,燕长文跟在他身后。
祝澜与祝青岩二人离得很近,见到两位皇子走来,围在两人身边的进士们连忙让开。
祝澜向两名皇子行了礼,面上谦恭有礼,心中却不禁揣测燕修云此时的想法。
她从秦雨薇口中了解到的这位太子,心中对女子似乎颇为轻视,而自己如今以女子之身高中状元,不知对方会作何感想。
而燕修云此时心中亦有些复杂纠结。
他从不信女子能胜过男儿,然而父皇却曾在紫云殿中命自己赏评今科殿试前十甲的答卷。彼时试卷的弥封处尚未被撕去,自己但从制策作答文章的水平来看,选出了自认为最为优秀的一份,后来方知,那正是祝澜的答卷。
他又想起凤仪殿中母后说过的话,自己既然要与三弟相争,就必须要放下身段,来拉拢自己未来的臣子。
愿不愿意是一回事,该不该做是另一回事。
于是举杯道:“祝姑娘才学冠世,高中状元,真乃国之栋梁,巾帼不让须眉,孤敬你一杯。”
祝澜双手捧杯,恭敬回应,“太子殿下谬赞,臣不过是侥幸得之,实不敢当。臣敬太子殿下。”
说罢,祝澜举起手中的金杯,仰头饮尽。
燕修云目光有些深邃地看着她,却没有喝自己那杯,“孤虽为太子,然年少德薄,难承权位之重。祝姑娘高才,日后若是得空,不妨常来东宫走动。孤若有举止不当之处,还望祝姑娘不吝赐教。”
祝澜听出燕修云这番话表面自谦,实为拉拢。
然而对方贵为太子,话说到这里,不管自己如何想,面子上总是要给足的。
“承蒙太子殿下抬爱,祝澜感激不尽,日后定当——”
话刚说到一半,祝澜忽然被人轻轻撞了一下,原来是经过身边的一名进士,对方杯中的酒也不慎洒了几滴在祝澜身上。
“无意冲撞了状元郎与两位皇子,是臣有罪!“对方慌忙道歉,但碍于祝澜是女子,又不好伸手去帮她擦衣服上的酒渍。
“无妨,无妨。”祝澜安抚道。
“听闻祈王殿下曾专门为状元郎与探花郎定制了两套流云袍,竟被我给弄脏了,实在是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