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戴斋冠,长发半散,倒有那么几分出尘之感。
“不用换舟的话,还有几日能到?”许诗明清朗的声音自马车内传出。
“快的话,明日一早就能到。”
许诗明点点头,随即放下了窗帘。
车厢内的赵内侍一身黑袍,头戴高冠,对许诗明笑道:“许先生既懂解读天意,若此番前往赈灾不出差错,想来离太子洗马的位置就不远了。”
“若真如此,那诗明第一个要感谢的,就是赵内侍您。”许诗明笑得谦和。
赵内侍看了看外边天色,快到了吃午饭的时辰,便传令下去让车队原地休整。
前方路途多有泥沼,待众人养精蓄锐片刻后再行出发。
许诗明也下了马车,他怀中抱着一个圆盘似的东西,用黑布罩着。他走到一片空地上,将黑布解开,露出里面的气象观测仪。
赵内侍靠了过来,好奇地问这是何物。
“法器。”许诗明理所当然地道。
他将观测仪平放在地上,风向标上的羽毛轻轻飘了起来
是东南风。
用来记录空气湿度的天平已经用不了了,龙安连日大雨,空气的潮湿程度已经无法利用这种简单的仪器测量。
许诗明又看了看气压计,面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江州这一带,每遇东风便容易下雨,此时又刮起了东南风,气压也开始变低。
是大雨的预兆。
许诗明面色肃然,语气坚决道:“赵内侍,请立刻传令下去,车队停止休整,现在就出发,务必在今夜赶到龙安县!”
“这,为何?”赵内侍不解。
按照现在的道路状况,明天一早能够到达都已经算快了,想要在今夜赶到龙安,那就必须要从现在开始片刻不歇地赶路。
“今夜很有可能会有大雨出现,如果道路再次被淹,不知还要耽误多久。”
“只是可能?”赵内侍向李炎的方向看了看,有些犹豫。
许诗明郑重道:“如若真的下起雨来,江水上涨,龙安县再次发生什么事情怎么办?那时延误了最佳的赈灾时日,再有更多百姓伤亡,你我可就是罪人了。”
赵内侍心知许诗明说的没错,踌躇良久,为难道:“这……只怕卫队长不同意啊。”
随后又压低声音,说这卫队长李炎乃是五城兵马司统领的侄子,他表弟也在东宫担任幕僚。李炎此人脾气不好,只怕不好说通。
而且,如今太子洗马一职空缺,东宫这些幕僚之中,最有希望出任的便是许诗明和李炎的弟弟。若此番赈灾许诗明真的立了功,那李炎的表弟可就没希望了。
单从立场来讲,李炎不在暗中使绊子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乖乖听话?
许诗明皱眉,依然坚持必须现在即刻启程,全速赶赴龙安县。
赵内侍无奈,但又认为许诗明说的有道理,只好去找李炎。
他虽然是太子亲信,但毕竟只是个内侍宫人,在李炎面前怎么都要客气几分。
李炎原本就因为这趟差事窝了一肚子火,又听闻赵内侍转达了许诗明的意思,要让所有人不吃不喝不休息,全速赶赴龙安县,当即发出一声冷笑。
“怎么,许先生为了自己的官路,就不让别人吃喝拉撒睡了?
龙安那些人的命是命,我手底下这帮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了?”
说罢一抬手,下令道:“原地扎营,生火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