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丝异样的声音传入耳中,佃户愣了愣,向着声音来源望去,见那黑乎乎的堤坝影子似乎有些扭曲了。
佃户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下一瞬却惊恐地看见,堤坝就像被一柄巨大的利斧从江水中狠狠砍了一刀,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紧接着,那缺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两边蔓延开来。
一条条水柱夹杂着巨石和泥沙冲天而起!
佃户双瞳骤然猛缩,丢下鱼朝着家中狂奔而去,声嘶力竭:
“快跑!决堤啦——”
声音的后半截淹没在水中,戛然而止。
……
“李义深这个蠢材!”
知府衙门,毕枞满面怒容,将手里的公文猛地摔在桌子上!
正好推门而入的新任通判杨邀被上司的怒火吓了一跳。他走上前捡起地上的公文,只看了几行便瞪大了眼睛。
“大人,这……龙安县杜家庄江水决堤,已淹死村民八百余人!?”杨邀惊愕地问。
毕枞用手揉着眉心,脸色铁青。
杨邀再次低头仔细审视那份公文,上面的字迹已经被水渍模糊,但数字却清晰得刺眼。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疑惑。
“大人,下官赴任江州前,听说这龙安县去年便决堤过一回,当时朝廷不是已经拨放过赈灾和修缮款项么?怎么……”
杨邀小心地观察毕枞的反应。
他初来乍到,对这位新上司的脾气还不大摸得透,因此说话还得拿捏着些。
听对方提起修缮款项,毕枞脸色更差了。
是啊,朝廷拨了五千两的款,到自己手中还剩下三千两,发了两千两给龙安县,想着李义深就算要拿,他一个县令,拿个百八十两也就可以了。
天晓得这个蠢材到底拿了多少,才能把堤坝修成这个样子!
死了几百号人,这么大的事,就是上面也不一定按得住!
门外管家来报:“大人,龙安县令李义深求见。”
毕枞脸色一沉,“让他滚进来!”
话音未落,一个身穿绿色官服、个子矮小的人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他连滚带爬地越过门槛,官帽歪了也顾不上扶,更无暇顾及一旁站着的杨邀,跪在毕枞面前声泪俱下。
“大人,大人你要救救我啊大人!”
“救你?本官拿什么救你!?”毕枞抓起桌上一本空奏折狠狠砸了过去。
“说!那两千两银子,你自己拿了多少!”
“五……五百两。”李义深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抬头瞧毕枞脸色。
“呵!”
李义深被吓得一哆嗦,只好实话实说,带着哭腔道:“一千……下官拿了一千五百两!”
“一千五百两!?”毕枞气急败坏,目光在桌案上寻找还有什么能砸的东西。
他堂堂四品知府才拿了一千两,李义深一个芝麻大点的县令居然敢私吞一千五百两,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