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玄真皱眉道:“师弟现在已经在旅游团的休眠仓内了,至少还要十天才能回返!”
龙青阳嘴角抽搐道:
“你担心他干嘛?你还怕有人能在十天内抢了这道道藏?”
“啧,姬家万年才公开,却不知又要多少年,才能传出道藏择主的消息。”????石玄真投来疑惑目光。
龙青阳却是不语,眺望远方,许久才幽幽道:
“初代道主的自传中,提过那位赫帅的许多事迹,若记载不虚,那……”
“嘿,以那位的性子,别说是你们这些小辈了,就算是六帅轮回重生,也不见得能被看中!”
石玄真瞠目结舌,有这般夸张吗?
……
……
圣堂公国。
圣堂公国共有十二神殿,共分圣主的荣光,亦是圣堂公国真正的掌权者。
历代来,皆有十二位圣子,但这一代却唯独出了一位神女,号称夺尽圣堂光辉。
一座矗立于星空中的神殿内。
这里是圣堂的第一神殿。
在这最高的殿堂内,白袍、赤足的女人闭目跪坐在神像面前,沐浴着从穹顶射入教堂的人造阳光。
那是一个高挑美丽的女子,她的容貌仿佛是天神的恩赐,让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会感叹神的偏心。
但她的眉宇间偏偏还有着一丝与她的容貌不相匹配的狂放与骄傲。
这份狂傲破坏了些她的美丽,却更增添了一份独特的魅力。
神殿的宁静随着铠甲的碰撞声而宣告结束。
披挂白色全身甲胄的骑士走入殿堂,沉默矗立,宛如一尊静谧而庄严的雕像。
“我在陷入迷茫的时候,会静下心倾听诸神的祷告。”女人轻声说道。
“赤姬大人,暮光已经归来,他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骑士恭敬道。
女人缓缓起身,她的身段极为高挑,几近两米,比例却无比完美,丰腴的曲线即使是白袍也无法遮盖。
她抬头直视着神像,这对于任何一位教徒来说都是大不敬,但没有人敢指责她,正如没有信徒会质疑神的决定。
“与木家有关?”
“是的。”骑士恭敬道,“暮光说,联邦这一代,极有可能已经出现了木释天的人间行走。”
女人眉眼弯弯,似笑非笑道:“之前,圣事部不是说没有收到消息吗?”
骑士不语。
她并未在意,轻语道:
“我已经听到了诸神的低语,联邦会参加这一次的传承之战。”
“告诉那些老东西,圣堂这一代的武者要随我一同征战古路”
“我会和木释天的传人在古路上相见,届时以他血骨,祭拜我父。”
……
……
天下风起云涌,当席卷天下的大潮将起,立于潮头者只会心生期待,与将天地尽数攥于我手的豪情。
而这一日。
季惊秋站在了舷窗前。
漫天星辰林立浩瀚宇宙天幕,天幕无边,星辰若海,而这般画面,是否与万年前相似仿佛?
他此刻所见之景,是否与万年前的先辈们,看到的是一样的?
在这片星空前,多少枯荣兴衰,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在这片广阔无边的宇宙天幕面前,季惊秋忽然心生一种感动。
是感动,而非感悟。
在这片天幕星空之下,生命实在是太过渺小了,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就连时光也未必。
可生命所承载的绚烂,却赋予了生命另一种形式的永恒。
他们是这个宇宙最无关紧要的尘埃。
却也是奇迹般的存在。
而就在此时。
在延迟过后,三百光年外的中子星碰撞,这一瞬间释放的能量超过了数百个太阳其一生所释放的总和,那光芒如同璀璨的烟火,让原本死寂的宇宙化作沸腾的海洋!
周围无数带着特制眼镜观看的联邦人,发出了惊呼声,震惊于天地宇宙之美,震惊于世界的浩大。
一旁的导游还在为他们介绍,这次的爆炸,大概会产生几颗星球大小的金、铂,它们会四散飞入宇宙的各处。
而金、铂这样的重金属元素,要想自然大量产生,在联邦目前的探索中,只能来自于类似中子星碰撞爆炸这种宇宙中最绚丽的葬礼。
导游说,这是一场浩大的葬礼。
而当这如梦似幻的景象,映入季惊秋的眼中时。
就像是一轮红日,在他的眼睑里粲然地升了起来。
他说,那是新生。
这一刻。
季惊秋神清心静,他知道,自己已然做好了准备。
他缓缓闭上眼。
一缕锋芒从他的身上透体而出,那是一股锐气,明净无瑕,沉凝浑厚,来自他的过往岁月,无形无质,让周围所有人下意识倒退。
若干年后,他们将以今日所见为毕生之荣,哪怕是朝升暮落的太阳,也远不如今日的年轻人耀眼!
这时,那位天人大师出手,在众人之间划出一道清晰地界限。
坐镇此间的天人大师,沉默良久,仿佛看到了一轮崭新的武道骄阳冉冉升起,横照十方。
他轻叹道:
“果然是大世出妖孽,古人诚不欺我。”
……
在无垠的渊海中,他的心灵缓缓沉降,穿越层层朦胧的迷雾与交错的光影,踏过了此岸与彼岸的交界。
季惊秋循着逆反先天的契机,再次得见本我所在。
这一次,他早有准备,以星骸压制异神之力,磐定心境镇压此方,再以万古刀之锐意,斩开咒网!
在他的万古刀锐意下,咒网被纷纷扬扬斩断成无数块,本我之身脱困而出!
一切都是如此顺畅!
就如他所设想的那样。
但他并没有欣喜,而是遥望向此方界域的边界。
恢弘而令人生寒的气息,正在寒风透过窗户的缝隙般慢慢吹进这方地界,让人无法喘息
不是一道。
而是三道。
拉酱这个乌鸦嘴,还真被她猜中了。
斩断咒网只是开始,和三魔的角力,才是今日的大头!
以后还有机会的话,一定要逮到机会就狠狠欺负她!
季惊秋心神沉静,无喜无悲,既然早已猜到了这一幕,他自然也有所准备。
那就是……引动苦海!
虽然不知那座苦海究竟为何,又是从什么时候压在自己的“头顶”,但自己确实有着引动他的资格。
这份资格,甚至不是菩提树赐予的。
其中的关系,甚至是彻底颠倒反过来的。
这个答案,让季惊秋知道后也是大吃一惊。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此事他已经和神君他们商讨过了,确实可行,就是……有点亏。
季惊秋微叹,按照神君的意思,引动苦海之力,会导致苦海彻底倾覆,其中蕴含的力量,可不是虚幻的血雨能相媲美的。
后者提鞋都不配!
一旦如此,他的内景世界必然是保不住了。
很多东西,都要重来。
而三神付出的……可能仅仅是一道分神,对祂们的本尊不构成任何威胁。
但有些事,绝不妥协。
他会失去很多,甚至可能彻底失去菩提树,以及自己的生命,即使是诸神也没有信心能在苦海的倾覆下,保住他的命。
但他也能真正得到自由。
他还询问了菩提树的意思,小树枝叶摇曳,和他一样,丝毫没有怯战。
黑色的浓雾顺着世界的边界慢慢渗透进这方介乎于彼岸和此岸的间隙。
庞大而无形的力量正在扭转这座世界的本质,黑雨笼罩了这座世界,整座世界都仿佛淹没在了暴雨的雨落声中。
季惊秋抬起头,眼中渐渐有某种火焰在熊熊燃烧,雨水淅沥沥地打在他坚硬的脸上。
他咧嘴道:
“直视我,崽种们!”
就在他即将彻底引动苦海之力,坐镇他内景世界中的诸神静默地等待“末劫”时——
一道身影,拦在了他的身前。
就如一座亘古不移的神岳,无可撼动,拦下了所有风雨。
……
时间稍微倒回一秒前……
有人来到了季惊秋的身边,抬手,轻轻敲打他的心口。
如客气地敲门。
然后很不客气地闯入了他的心相世界。
男人抬头。
没有一线天瀑直泻而下的壮阔,也没有一轮骄阳横绝诸世的霸道,更没有一顶王座屹立炎炎荧惑的蔚然气象。
就只是,
一个风和日丽的夏日午后。
风捎过行道,天光如水般透过林叶在地面上摇曳。
阳光炙热地烧烤着地面,空气中仿佛有热浪翻滚。
还有一条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吃街。
男人的笑容不减反增。
他沿着这条街道,慢慢走向男人的所在,沿途吃过一家家特色小吃,最后举着一杯冰的过头的绿豆沙,敲脑袋,冰的脑阔疼。
小路尽头,他看了眼坐在路边长椅上安然入睡的少年,唉声叹气。
人家躺在王座上,你就躺在路边的躺椅?
真跌份啊。
看在绿豆沙的份上,忍了。
还有什么,尽数端出来吧。
躺椅上睡着的少年脚边,泥土出现了松动,就好像地底下有什么东西蛰伏着,终于在此刻攒足了气力,破土而出。
那是一只不起眼的蝉。
它顺着少年的裤脚,一路慢慢向上爬,来到了肩头,身后透明薄翼忽然震动,慢悠悠飞向了天空。
男人抬起头,目光循着那只蝉飞行的轨迹而去。
灼目的日光让他眯起了眼睛,只能看到金红色的太阳轮廓,还有那只振翅飞向太阳的蝉。
不知道过了多久。
男人等了很久很久,仿佛久到天荒地老,一直没有离开,也不知道是舍不得,还是心怀期待。
直到他听到了一声蝉鸣。
敢向天地恣意放声。
如此轻微,就如那浩瀚天幕下渺小如尘的万灵蝼蚁,却又洋溢着恣意而张扬的生命力。
微而不卑。
男人忽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得弯下了腰,笑得无比快意,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他也终于明白,木释天为何会看中眼前此子。
他慢慢坐了下来,就坐在少年的旁边,举起冰过头的绿豆沙贴在自己额头,惬意地眯起了眼,感受着少年心中的夏天。
又是一年盛夏时。
季惊秋,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生命的绚烂除外。
蝉鸣一世不过秋,众生皆在争渡。
啊,对了,你叫季惊秋?
还真是贪心啊……
单纯只是盛夏,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吗?
男人忽然从虚空中依次拔出了五把刀。
【循此苦旅,以达晨星】
【今日训练,大师兄以功体欺我,我记下了】
【三限已破,晚上是去嗦酸辣粉】
【祝贺胖虎同志荣获本届磨刀大赛先进个人称号】
【天下风云,皆出我辈】
男人摩挲着下巴,一时间不知该夸某人有文采,还是没眼看。
不过……
酸辣粉确实挺好吃,他刚刚尝过了。
说起来,还能养出五把刀的吗?
“真好啊,季惊秋,去开拓属于你的人生荒野吧。”
长椅上的男人伸手,轻轻压在少年的肩头,喃喃道,
“你一定要代我再去看一看,荒野深处那座被誉为天下第一奇山的高山,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你要先成为自己的山,再去寻找心中的海……”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和身边的少年说,却又觉得不是时候。
比如很多年前,他曾和人坐而论道,言时光天命永恒,但不代表众生卑微。
那人不信,他便斩他于神座之上。
比如他希望少年日后能做一个自私一些的太阳,
成为太阳,并不是为了高悬天际,照耀天下,而是为了照耀身周之地,独属于我们的净土。
他一直认为,一个人的伟大,如果伴随着私心的壮大,那是可悲的。
可如果一个私心无限大的人,慢慢开始伟大,将他的私心范畴渐渐从“己”,延伸容纳至天下的范畴……
这大概,就是圣人吧?
季惊秋,圣人这个目标,会不会太大了?
那就换一个吧。
季惊秋,你要举世无敌。
因为只有这样……
我们才可能再次相见。
恍惚间。
这一刻的男人看到了一轮夕阳落下,收尽苍凉残照,又看到了一轮旭日升起,布洒烈烈朝晖。
快哉!
他轻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季惊秋,你这一辈子,有没有人站在你背后,帮你真正撑过一次腰?”
“什么,有?”
“好家伙,那你比我幸运啊……我的武道一直都是独身一人。”
他看着面前的少年,久违地有些伤感,又觉得快意。
他和自己终究是不同的。
这就很好。
他抬头。
看到了三个憎神厌的家伙。
面露微笑。
好久不见。
来叙叙旧吧。
他慢慢拔起了中间的三把刀。
……
……
季惊秋看到了一道背对自己的身影,那背影平淡无奇,却偏有一种令人望而窒息的气势,如神祇般从容,无可撼动。
似乎在他面前,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他说,
季惊秋,那些年里你的祷告声,我都听到了。
所以我来回应你了。
然后。
仿佛有一轮、两轮、三轮粲然日轮在季惊秋的眼眸里依次升起。
那是三道刀光。
横绝于世,镇压了天地星河,斩断了时光天命,无敌于人世。
季惊秋亲眼“看”到,在这三道刀光下,三尊立于无穷高处,身周缭绕无尽神国,俯瞰无尽界域的至高身影身躯震动,身周神国黯淡大半!
刀光沿着时光,天命,因果……一切可循之物,逆流而上,顺流而下,涵盖十方宇宙,无所不至,无远弗届,送给了荒野的三位老朋友许久不见的……
小小震撼。
……
这一日。
季惊秋逆反先天,前所未有的旺盛生机在体内蕴生。
那块压住了他太久太久的泥土,终于彻底松动了。
自此,
真龙入海。
大日横空。
燃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