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身上有小物件,试一下!”石步洲问。
“我没有!”
“我也没有!”
……
大家面面相觑。
“这个行吗?”黄兴忠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大洋,大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行!那个行!”桑延小跑几步,“我看这个行,北师傅,有把握吗?”
“试试!”北风装了一颗子弹。
“我扔了!”桑延问。
“可以!”
桑延一抬手,把大洋扔出去,在半空中,小如一粒豆子,在那里翻筋斗,所有人都听到“嗡嗡”声,如同纺车摇出的声音,鸣响。
一抬枪,太阳光芒如箭刺眼。
“叭!”又一枪,眼疾的人,发现大洋坠落时,上面有一缕青烟,“没打着,肯定没打着!”
“不可能!”有人质疑,有人肯定。
极目跳望,等待,当啷----!那物落地,所有人扑过去,达子一把抓住,“打中了!打中了!”又赶快扔地上,它滚动起来,所有人都看见大洋中有个圆洞。
“你第一个拣到,怎么舍得把它扔了?”
“滚烫的!我又不憨!”
“哈哈……”众人笑喷了!
黄兴忠、北风一行人,走出军营,汽车就往警察局方向开。
苏东海的办公室里,他和史凤琳对面坐着,各人面前一杯茶,烟气缭绕,茶香从卷屈的皱褶中,和叶子一起慢慢舒展,慢慢放纵。
“苏县长,作为一县之长,你为什么让军队参与他个人行为?我实在无法理解!”
“保境安民,本来就是份内之事,我只不过做了个顺水人情,你觉得哪里不妥吗?”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兵是国家养出来的,目前日寇虎视眈眈,陈兵在我们周边,兵力倘且不足,怎么能把国家的兵,借给别人去泄私愤呢?我想不通!”
“你可不要小瞧土匪的力量,我的前任,就是被土匪杀死在自己的家里,这些年,由于疏于防范,单无霸渐成气候!剿匪一直是本县头等大事!”
“胜了,胜之不武,说到底,也就是土匪,一群污合之众,损兵折将,还好说,如果败了呢?这个责任应该由谁来负?他黄兴忠吗?他负得起吗?他凭什么动用官军来了却他的事,那些死伤者,是他抚恤吗?苏县长,我知道你们有姻亲关系,我劝你不要意用事,自毁长城,出了事,他黄兴忠拍拍屁股,可以人模狗样回到黄花甸子,继续他的发财梦,你呢?我是为你好,为了一个小女孩子,至于吗?那小女孩和他什么关系?现在土木镇都传疯了,那是他未得及纳的小妾!”史凤琳端起茶杯吹几口,“苏县长,你我到这个级别,付出的可是大半生的努力,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特派员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怕你因为一时意气,受人疑柄!”
“不至于吧?这事我和省主席通过电话!”
“主席不了解情况,万一剿杀不净,后患无穷,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他黄兴忠是什么人?投机钻营之鼠辈!”
“难道你和他有私人恩怨?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苏县长想多了,我早年投身革命,中间有二十多年,不曾踏进黄花甸子一步,我们基本上没有交集,怎么可能……?”史凤琳突然意识到:他就算说得再多,也是没有用的,苏东海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苏县长,我来请个假,我要回土木镇一趟!哟,你也在?”陈啸虎看见史凤琳。
“你去土木镇干什么?”苏东海的疑问,问出了史凤琳想问的。
“我弟弟家有些个人私事,要找我谈谈,从镇公所打来电话!”
史凤琳和苏东海都知道,陈啸虎有个弟弟陈啸龙在土木镇生活,所以没有谁多想。
“那就快去快回!”
黄安马车抵达龙眼,太阳已经把大地晒得一片灼热。
他下了马车,站在一棵树下,冲着上面喊:“嘿,有人吗?我是黄家大院的,我是来谈谈的!”
“谈什么?你叫什么?报上名来?你车子上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谈什么?我看你就是个骗子!”梁凉举起枪。
“别开枪!我叫黄安!”黄安摆摆手`,大意不得,上次达子送了那么多礼,还被穷揍了一顿,土匪就是土匪,没有人性可言,这次上龙眼,他都没敢和老婆说一声,怕吓着她,这事太大,黄兴忠那么信任他,并且经常让他上暖屋吃饭,帮助自己娶了儿媳,儿子现在又在刘昆仑船上做事,家中一切安好,日子顺风顺水,这一切都是黄兴忠给他的,虽为伙计,是伙计中领军人物,黄家大院许多事,他参与决策,这不是一个伙计该干的事。
“马车就放那儿,上来跟我走吧,没人敢动!”
“哎!”
到了梁凉那儿,用个眼罩给罩上,牵着他就走。
聚义厅第一次见单无霸,并非想象中的十恶不赦,相反面有善色,虽身材高大,却没有虎背熊腰,极瘦极瘦的,与想象之中,相差甚远,“大当家的,你好!我叫黄安,既是黄兴忠兄弟,又是他们家伙计!”
“你不憋屈呀!说吧,黄兴忠什么意思?”
“张姑娘还好吗?”
“好得很,毫发无损!”
“那就好!”
“我们家老爷由于头回买了好几千斤高梁,手中一时没有那么多现大洋!”
“你说的谁信呢,黄家大院每天白花花大洋水一样往家里流!忽悠我?”
“大当家,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大树底有大荫影,小树底下有小荫影,黄家是有钱,可现钱在家不多,都在西凉城或龙泽县钱庄,今早才启程,他的意思是:让你宽限两日,通兑需要时间,不过,老爷说:这回你说话一定算数,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最好能写个字条,并保证张姑娘安全!我听说上回张姑娘差点儿就……”
“这个没问题,我们这儿也不能靠黄家活着,上次主要是我欠考虑,要得也确实少些,这张姑娘也实在是招人稀罕,她可是黄兴忠心头肉!她是不是已经和黄兴忠住一起了?不过你放心,只要有了钱,西凉城小白狐手下,什么货色没有?水灵灵黄花大姑娘,一抓一大把!”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一个做下人的,哪敢问这个?大当家宅心仁厚,但不知为什么打了达子?”
“他骂了人!”
“他怎么敢?”
“人小鬼大,你不能看他是个孩子,什么心眼子都有,就这样,我最多再给你们两天时间,张姑娘是天鹅,就算我憋得住,手下保不齐会做出点过格的事!”
“大当家,就这样了?”刘国政觉得这里头有事,但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到时候谁送来?”
“我!我!当然是我了!”黄安指指自己。
“别耍滑头,记住你给我说的话,要是有一丁点异样,小心你全家!”沈十一指着他。
“这位当家的,我看着面生!”
“他是我们三当家的,走吧!”顾天明不耐烦。
黄安走了出去。
“你回来,眼罩戴上,大当家的,我送他下龙眼!”沈十一拿个眼罩,替他带上,“走吧,没有人留你饭!”
走下斜坡,黄安把一张字条塞沈十一手里。
“三当家的,你回去吧,交给我!”梁凉走过来。
陈啸虎到达土木镇,踩在夕阳中,一曲羌笛悲,谁在那里如泣如诉,石头缝中的小草早已被人踏残,马车路过福祥药铺,他让赶车的停一下,足足盯了有一分钟,象蚊子、蚂蟥叮在肉上,锲而不舍,直到吸出血来,尤其是蚂蟥,柔弱无骨的吸盘,可以象凿子,在鲜活的肉上,硬生生叮出个血窟窿,那里是他亲爱的妹妹,呆过半生的地方,心就生疼起来,史凤琳的性格,有时偏执得可怕,他无法解读妹妹的婚姻是否幸福,心生苍凉,苍凉如水,溢出心缝。
梅家溪,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他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人,仅仅知道代号:穿山甲!甚至连性别也不知道!靠什么识别?一句古诗,标志性识别,是桌子上有盆文竹,这是上级给他的情报,恢复建立情报站,并且唤醒那些散落在民间的交通员,一切茫然无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