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们登记姓名、年纪,咱们回去交差。”
手下人从怀中掏出一本名册,一本正经地给邵曦几人登记了起来。
邵曦望着那人手中的名册,心中暗自打着主意。
看来各县征召劳工都有名册,而这些名册最后应该都会上交到海竹郡的郡守那里。
这些真实的名册应该会与那些记录真实账目的账册存放在一起,只要盯住他手中这本名册的去向,便可找到其他的名册与账册。
此时竹寨的老祖在雨竹的搀扶下走上前来,老祖拉住邵曦的手。
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想不到因为我们竹寨之事竟然连累了邵公子,公子你本不必如此,养好了伤早早离去便是,这又是何苦呢?”
邵曦这么做是有自己的打算。
本来正愁着海竹郡强征劳工,贪墨朝廷拨发银资之事不知从何入手。
今天这群人的到来算是给了自己一个暗访此事的机会,邵曦自然是不想放过。
再说这竹寨对自己有恩,无论如何自己对此事也不能袖手旁观,如今也正是一举两得,所以根本就谈不上是竹寨连累了自己。
“前辈不必这么说,滴水之恩还当涌泉相报,何况竹寨对我有救命之恩,此次前去只是做苦力而已,我们都年轻力壮并不妨事。”
老祖重重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感叹道:“唉!苛政猛于虎啊!”
邵曦转头对雨竹说道:“雨竹姑娘,请照顾好老祖,要不了多久我们便会回来。
“你说的没错!这些贪官恶霸终有一日会有人来惩治他们。”
雨竹并不知道邵曦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此时这句话的含义,只当是邵曦对自己的安慰之辞。
但邵曦几人愿意为了竹寨前去做苦力,已是让雨竹感激不已。
“感谢邵公子为我们竹寨解围!公子请放心,我会每日前去堤坝上给你们送饭,官府将银子都贪掉了,所供饭食实在是难以下咽。”
邵曦原本想拒绝,可是想想这也是雨竹的一番心意,若是就这么回绝了,只怕这小丫头心中会过意不去。
于是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不必担心我们,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若是有什么事我会差那个小伙子回来送信给你们。”
说着,邵曦指了指站在自己身后的奈比海。
他做了这些年的向导,虽然如今离开了西域,可他认路的本事却是远远强于常人的。
连沙漠那种地方他都不会迷路,更何况是有山水树木的地方,只要是他走过一次,下次便不会走错。
这也是邵曦将他留在身边的主要原因,有这样一个人跟在身边,就等于是带了一个活地图。
在这到处都是崇山峻岭的蜀地中,邵曦就不用再担心迷路了。
就这样,邵曦一行四人暂别竹寨的众人,跟着那群家伙前往青川江下游修建堤坝之处。
这一路走了足足有半日之久,到达青川江边时已是黄昏时分。
那大汉将邵曦四人交给一个书吏模样的人,并将那本名册一并交了上去。
那书吏打量了邵曦几人一番,也是一脸的疑惑,只因这几个人看上去十分的与众不同。
奈比海一副西域人的长相和打扮,付彪高大威猛,腰上竟还挎着一把长刀,乌球儿就更不用说了,走到哪里都是人们关注的焦点。
而邵曦手摇折扇,看上去一副公子哥的样子,这四个人难道真的是来做苦力的?
那书吏皱着眉头对几人问道:“你们几个都不是本地人吧?怎么会被征召到此处修造堤坝?”
邵曦笑着将竹寨的情况大概地对那书吏讲了一下,表明自己是为了报恩才替竹寨充了这征召的名额。
那书吏听后,脸上露出了几分赞许之色,手捋胡须不停地点头,看向邵曦几人的眼神也和善了几分。
“知恩图报倒也难得,不过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可能就要吃些苦头了,这修造堤坝之事可不是三五日就能结束的。”
邵曦对着书吏一抱拳,客客气气地问道:“在下邵曦,晨曦的曦,不知这位官爷如何称呼?”
那书吏也见邵曦气宇不凡,言谈举止并不像平日里征召来的苦力。
于是也拱手回礼说道:“在下玉竹县书令史宋鸿安,平日里负责县衙中的各类文书,如今在此也负责劳工们每日点卯之事。”
“原来是宋令史,在下有礼了。”
“欸!在下只是书令史。”宋鸿安连忙纠正道。
“哈哈!都差不多。”
“虽相差不多,但终有差别,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还是不要弄错的好。”
邵曦想不到面前的这位书令史竟然会会对简单的一个称呼如此较真,看起来此人平日里做事也是一丝不苟,甚是细致。
“敢问宋大人,据在下所知这竹寨已经被征召过三次,为何此次又从竹寨征召劳力?
“那寨中只剩下老弱妇孺,此次若不是我们几人,恐怕连寨中的女子都要被拉来做苦力了,难道此事县令大人不知晓吗?”
宋鸿安有些惊讶地看了邵曦一眼,平常被征召来的苦力是绝不会对自己问出这样的话。
寻常百姓怎敢对县太爷有所质疑?
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似乎对此事很感兴趣。
“唉!怎会不知?只是不该问的你们不要问,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干活,也好早日离开此地,我先给你们安排住处吧!”
宋鸿安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转身带着邵曦几人朝着一处竹棚走去。
邵曦看得出这个宋鸿安对如今官府强征劳工之事似乎也颇有微词,只因人微言轻,也只能听命行事。
这个人也许会成为一个突破口,自己没准能从他这里探听到一些消息。
当邵曦等人跟着宋鸿安来到那处竹棚前时,几个人都傻眼了。
那竹棚只是由几根竹子简单搭成,棚子上面盖着一层竹叶,用来遮阳挡雨。
而棚子里只是随意铺了一些茅草和竹叶,旁边的地上放着几只破碗和一个水罐,除此再无其他。
“这……是给人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