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迎来的不是黎凡特旅士兵们的幻影,而是敌意。起先他以为是有人看到了穿着信仰卫士团制式长袍的岛田真司,但没过多久麦克尼尔就意识到那些充满敌意的目光是投向他本人的。正当他为此感到无比困惑时,卡萨德的及时出现为他解了围。又换了一副打扮的阿拉伯亲王没说什么,只是先让麦克尼尔和岛田真司到他在附近的土坯房里休息。
“你简直猜不到我最近经历了些什么。”麦克尼尔险些把自己死里逃生的经历在两人面前原原本本地复述一遍,好在他很快就打消了讲故事的念头,“……趁着伊拉克到处乱成一团的机会,我特地来这里想要和你在没有别人监视的情况下认真地调查安布雷拉的活动。不过,你的人好像对我有点意见。”
“不用担心,他们只是由于最近的遭遇而提高了警觉。”卡萨德提起这件事时眼神有些躲闪,他始终不敢直视麦克尼尔的眼睛,“我得警告你,瘟疫不仅没有得到遏制,反而还在不断地蔓延。另外,最好别到率先爆发瘟疫的镇子上调查,那会要了你的命。”
“这是什么意思?”麦克尼尔一头雾水,他完全弄不懂卡萨德的用意,“瘟疫还在蔓延?那……你们不是一直在负责维持封锁线吗?还有,那个镇子应该早就由哈瓦少校交给我军管理了……”
卡萨德想了想,突然从土坯房的地毯上爬起来,走到窗边观望,又来到楼梯口附近看了看,这才放心地回到和岛田真司一样盘腿坐在地毯上的麦克尼尔身旁。
“……这事要是说出来,可能会让你很困扰。”他从一个小包里拿出一粒葡萄干,塞进嘴里,“我们在那里被美军追着打,他们本来应该去攻击同样溜进那里的信仰卫士团。我觉得你们美国人还不至于人均失明以至于分不清我们和信仰卫士团,因此我只得认为他们在那一刻是凭着真正的敌意对我们开火的。不管动机是什么,他们不想让我们靠近那里,而且宁可放着另外半个镇子的信仰卫士团不管。”
这消息把麦克尼尔惊得不知所措,他语无伦次地说着不成句的话,过了好久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反驳。从卡萨德和岛田真司的目光中,麦克尼尔能够确定在镇子上发生了一些意外,而且那是这两人不想公布给第三人的。既然如此,他也不会强求,而且他的调查并不是一定要从瘟疫的源头开始。想办法追踪安布雷拉的犯罪网络或许是个更巧妙的主意,那或许也是情报网络神通广大的卡萨德能够起到更大作用的战场。
但是,还有另一个更大的问题摆在他面前。事实已经证明信仰卫士团和伊拉克军队(起码有一部分)都是安布雷拉的同盟,而麦克尼尔的现状并不允许他同时对两方进行调查。无论侧重于哪一方,另一方的行动都将被忽略,从而让安布雷拉更加接近其野心。
他必须尝试着一石二鸟。
“岛田博士,信仰卫士团是怎么进入疫区的?”麦克尼尔转向岛田真司,“安巴尔省北部疫区所在的区域从来就不是信仰卫士团控制区。”
“过程很简单。”岛田真司摘下眼镜,露出了那双比查理·袁或是约翰·朴大得多的眼睛,“美伊联军在小范围内宣布要对患者进行无差别射杀之后,许多当地居民直接就被吓得要投靠信仰卫士团了,甚至还有人打着信仰卫士团的旗号作怪。由于信仰卫士团明面上不承认现代医学,当他们宣布总有一天能将被感染的食人症患者身上的魔鬼驱逐时,自然就得到了比直截了当地声称患者没救的美伊联军更多的支持。”说到这里,那眼神中明显地流露出了一丝疑惑,“不过,当信仰卫士团打算前去救援这些新同伴时,美伊联军居然没有尝试着阻止,而是把他们放进了疫区。”
一直紧皱眉头的麦克尼尔在听到岛田真司的解释后,猛然间想到了一个新的方法。他正是借着帮助吉欧特隆公司运输病毒培养液的名义跑出来的,而且舒勒还说这些培养液的失踪会在事后被解释为信仰卫士团的洗劫。对作为盟友的伊拉克军队,麦克尼尔还打算保持一定的耐心,但他不会在信仰卫士团的问题上展现过分的仁慈。既要打击信仰卫士团,又要揪出内鬼,听起来难于登天,然而并非是百分之百做不到的事情。
“我有个计划。”麦克尼尔直起腰,示意同伴们靠近自己,“……伊拉克乱了,这不假,可是信仰卫士团若是在这时候大举扩张,就会让它被动地承担全部责任并被我国列为最危险的敌人。”
“然后呢?”岛田真司是三人当中唯一对军事问题一窍不通的成员,他不像舒勒那样有过坐在四通八达的指挥中心里随心所欲地发号施令并亲眼看着敌人被自己的实验型武器炸得灰飞烟灭的经历。现在,他除了像个小学生一样听从麦克尼尔安排之外,也没有其他选择可言。
“你要制造一个……让信仰卫士团和你们美军里的内鬼都会以为是自己这一边出了差错的意外。”卡萨德瞪大了眼睛,“而你认为我最适合帮你做这件事。”
麦克尼尔点了点头,他不会因为在给予一定信任的人面前公然地谈起将对方视为工具而感到羞愧,再说这类互利的事情对他们这个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团队而言也算是家常便饭,“本来伯顿最适合,但是伯顿同样走不开,而且逃不掉监视。论渗透作战,你比不上伯顿,可你的伪装和制造假情报的本领是一流的。”
他返回土坯房里,和卡萨德从墙上挂着的背包中找出了一份比伊拉克官方出版的地图更详细些的周边地形图,尝试着寻找合适的进攻地点。
“既要引起注意,又要避免制造新的灾难,那么就只有一个地方比较适合了。”他的手指沿着粗糙的地图纹理向南滑动,“……拉马迪水坝。”
“离巴格达太近了。”麦克尼尔稍一看地图,就认出了那个地点,博尚留下的暗号和之前追踪医疗设备的经历又浮现再他的脑海中,“稍微出现一点差错,就会导致伊拉克的核心区域也成为疫区。”
“离他们的权力中枢也很近。”卡萨德同岛田真司交换了眼神,“近日受信仰卫士团控制的拉马迪正在举办欢迎又一批外国志愿者的活动……如果这时候附近爆发了瘟疫,那么在舆论上带来的打击会迫使信仰卫士团采取行动。和光荣的自杀部队不同,食人症患者被信仰卫士团看作是异教徒和叛教者引来的魔鬼,所以你也不用担心那群萨拉菲战士派被感染者袭击美伊联军——也许他们确实考虑过利用食人症当做武器,但仅限于他们自身不受影响的情况下。”
行动的总体规划既然已经敲定,剩下的事情只需要交给卡萨德就行。麦克尼尔放心地在黎凡特旅的驻地休息了一天,他打算一直等到卡萨德把事情安排好了再开始行动。
不得不说,黎凡特旅从一个几乎被信仰卫士团在安巴尔省西部靠近叙利亚的边境地带赶尽杀绝的普通民兵武装组织发展到现在能被美伊联军视为对付信仰卫士团的重要盟友,固然离不开神秘莫测的卡萨德提供的援助,但这些民兵的作风同样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至少麦克尼尔自己这么认为。其中一部分黎凡特旅士兵怀着保卫家园的心思加入了这支武装,另一些人则是故乡已落入信仰卫士团之手的流浪者。从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从这些朴实的战士们同穿着长袍的伊拉克平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中,麦克尼尔都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意愿:
伊拉克属于这些伊拉克人。信仰卫士团也配自称伊拉克人?那不过是沙特阿拉伯的萨拉菲教派恶性膨胀出来的怪胎。
他躲在屋子里不敢随便出去,同他一起不得不躲起来的还有处境类似的岛田真司:黎凡特旅士兵们都怀疑这家伙是信仰卫士团的外国志愿者。
“我最近从信仰卫士团内部听到了一个不怎么靠谱的消息。”岛田真司闲来无事,也没机会和舒勒谈研究计划,手边更没有麻将,他只得同麦克尼尔聊天,“那些家伙都说你们美国人被上帝惩罚了,说是美国本土也爆发了规模不小的瘟疫……”
“有这回事吗?”麦克尼尔竖起了耳朵,“我没有看到类似的新闻报道。”
“我也不清楚。”岛田真司无所谓地笑了笑,他总是喜欢笑的,哪怕嘴角的肌肉因此而僵硬,“用病毒去改造人体……这确实是一个全新的领域。如果它会对心灵科技有一定的促进作用,那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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