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挤满了排队等待挑战麦克尼尔的伊拉克士兵。第一名伊拉克士兵得到了上台表演的机会,他尝试着表现得体面一些,于是决定先和麦克尼尔握手再进行拳击。麦克尼尔友好地接受了对方的问候,并指了指放在气垫边缘的牙套。不过,这名也许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的伊拉克士兵拒绝了麦克尼尔的提议,转而开始了第一场格斗。不到10秒中,他就被麦克尼尔三拳两脚打翻在地。
第二个伊拉克士兵也尝试着上前,同样没能坚持超过10秒钟。
“……伯顿中士?”
“我在这呢。”溜了回来的伯顿拍了拍艾哈迈德的脑袋,“放心,我没兴趣把你丢下,而且我的头盔还在你这放着。”
“这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拳击比赛了。”叶海亚·本·艾哈迈德找回了一点安全感,“看上去不像是正规的拳击,而且也没有什么固定的规矩。”
“没错,战场上没有人会讲规矩的。”伯顿嘿嘿一笑,“麦克尼尔甚至允许挑战者藏着石灰粉或者是开水,不过这些手段没什么用。我敢保证,别说是让这些人带匕首,就算让他们带手枪上来,在这个距离内,他们也不是麦克尼尔的对手。所以,现在他们都开始守规矩了。”
话音刚落,又一名伊拉克士兵因为被麦克尼尔扭住了肘关节而自行宣布放弃比赛。
“好好学着,新来的。”伯顿存心要给自己培养更多的眼线、更多可靠的办事员,“你要是想找机会当美国人,不能只靠着给我们做固定的工作、领固定的工资,得学会自己找别的工作、发掘新的财路。”
原来从平日除了吃喝嫖赌外没什么爱好的大兵身上抽血也是一种财路,叶海亚·本·艾哈迈德铭记在心。
“他们赢过吗?”
向往着美国并尝试着将自己视为美国人的叶海亚·本·艾哈迈德自然更希望麦克尼尔赢下去,况且他也必须依靠这些人的保护才能找到实现愿望的机会。成为美国人的方法还有许多,但这些方法都不是艾哈迈德能使用的,他只是个既没有过人的才能也没有雄厚的个人财富的普通的伊拉克人。
哪怕只是拥有麦克尼尔所掌握的简单的暴力也行,即便这个愿望也只是个幻想。
“赢过那么……两三次。”伯顿数了数,不太确定当时的局面应该怎么判断。
“这里居然有人能打赢他?”叶海亚·本·艾哈迈德清楚地记得麦克尼尔能像拎起小鸡那样把成年人到处甩来甩去的场面,虽说他老家的居民大多干瘪瘦小,“很稀奇。”
“不,这里没人能打赢他,而他输了的唯一原因是超时了。”伯顿莞尔一笑,“我和他第一回办这个别开生面的赌博活动时,他自己定下了一分钟之内无法击败当前对手就算他输的规矩。”
说罢,伯顿也暂时停止了评论,用心地观察着麦克尼尔的动作。他对麦克尼尔没有那么多的好胜心,也不求在某个方面一定要胜过麦克尼尔。相反,他希望能够从不同的细节中发现麦克尼尔那自相矛盾的观念的具体表现形式。在这个被称为未来时代gdi最伟大的将军之一的传奇人物身上,同时保持着对敌人的毫无底线的残忍和对应予同情的无辜者的仁慈,而两种不同情绪之间的无缝转换更是让伯顿经常咂舌。他自己偶尔也会表达出类似的情感,但更多的时候他还是更在乎收益而不是道德上的效应。
直到连续击败了十几个对手后,麦克尼尔才开始调整他的策略。起初,他会用无比刚猛暴烈的战术将对方直接击倒,而现在他选择了适合保存体力、伺机发起致命一击的姿态,通过连续躲避对手的攻击以抓住对方的疏忽。下方围观的伊拉克士兵们早已见怪不怪,许多人根本就没指望能在这里打败这个简直不像是人类的家伙,靠着车轮战的方式用麦克尼尔的游戏规则赢回一笔钱才是明智之举。
当然,跟伯顿目前伺机使用各种渠道进行投资的收益相比,这些损失不值一提。
麦克尼尔击败了第30个对手时,哈瓦少校提议暂停比赛,因为他们还得去吃午饭。
“少校,您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走下赛场的麦克尼尔敏锐地察觉到了哈瓦少校那有些呆滞的神色。
“我担心附近的治安状况恶化,大量武器装备的流散让我们没有办法在伤亡事故发生前有效地阻止它。”哈瓦少校那张马脸拉得更长了,“连街边两个吵架的市民都有可能各自从衣服里拿出手榴弹同归于尽,更别说那些蓄意要发动袭击的游击队员了。我们可以一起对付那些有组织的敌人,但是对于那些分散到了平民中的敌人来说,我们的军事行动看起来更像是演出。”
“您得乐观一些,局势永远是在好转的。”麦克尼尔一本正经地答道,“而且,有这么多的新企业愿意来到你们伊拉克进行投资——”
“我怎么不知道?”哈瓦少校瞪大了眼睛。
“哦……”麦克尼尔拖长了声调,双眼避开了对方的目光,“我是说,总体上,总体上是乐观的。私下里我和长官还有下属开玩笑的时候,也会说我们的仗越打越多、敌人越杀越多,这倒是不容忽视的。但是,国际机构对你们的评级正在缓步上升中,那几百个专家一致通过的结论当然比你和我这样的军人更能代表真相。”
哈瓦少校摇了摇头,他看起来有不同的意见,然而还没等他说出自己的观点,一旁的士兵中忽然掀起了一阵喧哗声。见识过多起伊拉克士兵秘密服务于信仰卫士团并实施自杀式攻击的事故后,麦克尼尔此时此刻如临大敌,他生怕是有人准备引爆炸药和他们同归于尽,便高喊着让其他人撤退,同时尽力推开人群寻找争吵声的来源。等他终于挤到了另一侧,才发现伯顿正用生硬的阿拉伯语劝另外几个伊拉克士兵冷静下来,而被伯顿保护在身后的正是恐惧和愤怒并存于脸上的艾哈迈德。
“伯顿,怎么回事?”周围的伊拉克士兵一见是麦克尼尔又折返回来,自动给他让出了道路,“我跟你说过别在伊拉克人的地盘上惹事。”
“不是我惹事。”伯顿连忙辩解,又指了指艾哈迈德,“……见鬼。旁边的伊拉克人和他聊天,结果这家伙非说自己以后要当美国人。他说自己想当美国人也就算了,舌头又笨,一不小心把别人骂了,这下可把伊拉克人惹急了。”
正当麦克尼尔认为冲突不可避免并打算强行介入时,哈瓦少校也赶到了现场。随即双方之间发生了一场在麦克尼尔看来十分激烈的争论,他本人对阿拉伯语的了解仅限于少数耳熟能详的常用语,剩下的发言对他来说全是天书。为了避免感到尴尬,他摆出一副叉腰的姿态横立于道路中央。
“?????????????????????????????????????????????????????????????????.”
哈瓦少校最后对着伯顿告诫道。
“?????????????????.”
伯顿连忙点头称是。他们固然是琼斯上尉的代表,而且琼斯上尉本人的地位不见得就比名义上高一级的哈瓦少校更低,但他们还不至于跑到伊拉克军官的控制区撒野。今天叶海亚·艾哈迈德的行为无疑让包括查理·袁在内的美军军官和士兵都感到难堪。
有哈瓦少校的保障,他们总算避免了一场冲突。离开时,伯顿走在前面,和哈瓦少校谈论着关于最新的市场价波动等对于他们的交易而言至关重要的问题;留在后方看护艾哈迈德的麦克尼尔则竭力避免他们新雇佣的翻译被某个心怀不满的伊拉克士兵伤害。
“你让我们很丢脸,艾哈迈德先生。”麦克尼尔严肃地批评他。
“我只是想……看上去更像个美国人。”艾哈迈德低垂着头,无精打采。
“那可能是因为你没有意识到怎么当一个合众国的公民。”麦克尼尔挠了挠头,“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我希望你多看一看事实,比如说我们这些生活在你身边的真正的美国人。最好抛弃那些你在接触到我们之前因缺乏足够的信息而形成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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