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了几个?”麦克尼尔望着伯顿身后的民兵拖拽的麻袋,里面还装着一些不断地打滚的【货物】。
“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伯顿打着哈欠,“为了追上他们并且把他们较为完好地抓获,好几个民兵都受伤了。”
“等我们回到老谷市以后,记得给这些负伤的民兵拨付慰问奖励。”麦克尼尔终于松了一口气,“咱们还不能停下,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而是那些外地移民的。”
迈克尔·麦克尼尔还不想让自己有更多的把柄落入潜在敌人手中,他找到了附近的建筑工地,把吓得魂不附体的工地守卫从岗哨站里揪出来,委婉地表达了租用车辆的意图。别说是这处工地,附近许多工地的建筑项目都是麦克尼尔找来的大人物投资的,稍微知道行业动态的从业人员都不想得罪麦克尼尔。经过麦克尼尔一番劝说,五十多岁的警卫很快同意了麦克尼尔的要求,这才让麦克尼尔有机会在第二天的工作时间到来之前带着他的战利品返回老谷市的临时俘虏营。
迎来又送走了一批接一批的游击队员的废弃建筑物今天又变得热闹了不少。
麦克尼尔让这里的警卫先把被抓获的新俘虏招待好,他准备到下午再来进行审问。不久之前,为了控制住老谷县的事态,他伙同伯顿和阿卜杜拉·巴希尔策划了一次绑架案,将试图逃离老谷县的本地主要官员一网打尽。虽然这些人直到目前都没有明确地怀疑他们,但俨然掌握了老谷县民兵力量的麦克尼尔在这件事上的失职却是无法抵赖的——很可惜,麦克尼尔并不具备任何指挥民兵组织的官方职务,别人想借此追责也是做不到的。
话虽如此,他还不想在完成他的计划之前就把自己推到本地官员的对立面上。想让这些人放下对他的敌视,他必须让对方拿到足够多的利益。
“在这种法律管不到的地方,几个主要的家族决定了所有人的命运。”麦克尼尔翻看着阿南达总结出来的本地官员人际关系报告,圈定了几个名字,并叫上伯顿和他一同行动,“拉拢一部分,再打击另一部分。最好是让我们的敌人被认定为勾结叛军的间谍。”
一上午的走访和商谈加深了麦克尼尔对本地情况的了解,刚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大人物们终于愿意说出一些真心话了。当他们和麦克尼尔讨论生意时,这些被时间磨平了棱角的中年人或是老年人的眼神中偶尔会流露出一丝羡慕。
其中一个今年已经八十岁的老人和麦克尼尔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想到外面闯荡,并且认为借助家族的力量谋生是一种耻辱——在他经受过了种种沉重打击后,他就放弃了全部不切实际的幻想,专心于经营家族的事业。谈及对下一代人以及下几代人的要求时,老人笑着对麦克尼尔说,他不介意让年轻人接受同样的考验,反正所有人最终都要走回同一条道路上。
“嘿,听起来真可怜——呸!”左腿迈进地下室的伯顿冷笑着,“老谷县有那么多人生活在贫困中,这些生来就不必为生活担忧的家伙却在和咱们胡扯什么失去的梦想。”
“他们也许觉得自己的一生只为了财富而奔走,是单调而无聊的。”麦克尼尔拿掉了伯顿手里还没来得及点燃的香烟,后者不得不尴尬地把打火机放回了口袋里,“……但追逐理想的前提是至少能够生存下去,而许多人连这个基本条件都不满足。”
“……唉,说起来,如果我的父母像我这样有钱的话,我从小就可以去追求我的理想啦!”伯顿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中,“去当考古专家、当运动员、当宇航员……总之,是不必考虑收益,只管用心去做的事情。”
“那你后来赚了那么多钱,为什么不找个机会去实现你的梦想呢?”麦克尼尔古怪地盯着伯顿,“那不是更好的机会吗?”
“不……不一样了。”
彼得·伯顿坐在楼梯上,旁边是满头大汗的麦克尼尔。
“我后来认真地反思过。”伯顿的嗓音有些沙哑,“人总是在年轻的时候更有【不切实际的梦想】,等过了那个年纪,就会被现实压垮的。你问我赚了钱之后怎么想?那时我的眼里只剩下这些钱了,我希望赚到更多的钱,希望看到我的财富不断地膨胀,光是这件事似乎就已经成为了我人生的全部,连我参军时的誓言都快被我抛到脑后了。”他的情绪越来越低沉,“多可怕啊,麦克尼尔,难道不是吗?我接受这个潜伏任务,是为了换到一种新的人生,可我没想到被我视为通向新生活的基础的财富,反而差一点把我控制住。”
“确实如此。”
“那你呢?”伯顿反问道。
“我们家一直很穷,所罗门将军的生活也十分简朴。”麦克尼尔正色道,“他有将近三十万美元的年收入,但他把这些钱都捐出去了。他说,战争中的受害者比我们更需要这些钱。”
“难怪你的思维模式一看就是穷人式的——”
正当麦克尼尔准备好好地就虚假的富人思维或穷人思维进行辩论时,一名警卫向他报告说,其中一位被抓获的俘虏要求和麦克尼尔(也就是这座监狱设施)的负责人交谈。麦克尼尔马上收敛了嬉笑的姿态,他郑重其事地换上了一身看起来更体面的衣服,步入了关押俘虏的密室。密室中坐着一个被晒黑了皮肤的中等个头中年东亚男子,那副模样令麦克尼尔想起了无数发福的中年上班族。
“沈行健先生,我有确凿证据能够证明你秘密地将被绑架到日本后又从日本逃出的外国难民送到叛军并借此牟利,至于我的情报来源,没必要对你说明。”麦克尼尔先就对方提出的要求进行了答复,“尽管您似乎对东盟的法律无比了解,但在这里,本地最有权威的人主宰着一切。”
“你的情报来源显然是非法的,而你在用非法的手段对待一个没犯罪的东盟公民。”沈行健不打算向麦克尼尔屈服。
“没关系,我这个人很有耐心。”麦克尼尔拍了拍手,“咱们东盟呢,是一个自由的国家,所以我允许你自由地选择一种挨打的方式。”
沈行健似乎有点慌了,他开始尝试着和麦克尼尔谈条件。
“听着,我没必要告诉你任何情报,因为多说一点或者少说一点,对我本人而言没有区别——假如你这么喜欢把我送进监狱或是处决的话。”
“我其实不在乎您的生意对东盟造成的危害,这种危害可以忽略。”麦克尼尔悠闲地晃着他的椅子,“更让我感兴趣的是您的【货源】,里面有一些参加了游击队之后不幸被我们抓获的案例……值得警惕。”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沈行健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别装了,你身上带着盖革计数器,正常人哪里用得上随身携带这个?”麦克尼尔摇了摇头,他在搜索从俘虏身上查获的个人物品时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您也不必胡乱猜测我的身份,我们各有各的立场……我给您两个选择:第一,您自己来说,我把您放回去;第二,我耗费一点时间让我的雇佣兵朋友们继续调查,等他们调查结束之后,您也就没用了。”
说罢,麦克尼尔离开了房间,他需要给沈行健一点思考时间。过了半个小时,在其他俘虏那里一无所获的他又返回了密室,从警卫那里他得知了沈行健的合作意向。
“我可不想被你用西比拉系统送进监狱。”沈行健的态度软化了,“……把【潜在罪犯】定义为【非国民】或是【不可接触者】,这在日本是常态,你也清楚吧?那好,我接下来要说的,就是日本人使用不受关注的这一群体包揽了那些危险行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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