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2-ep1:佩伦觉醒(6)
三名美军士兵涉嫌贩毒并在等待买家的过程中杀死长官这件事很快便不了了之,军队唯一的后续调查是根据三人的通讯记录试图找出买家的身份。会在那座小城里和他们接头的,不会是什么大人物,更有可能是为大人物打杂的小角色。根据相关权威人士的说法,调查取证工作还在继续进行,尽管大部分调查人员都认为他们不可能查出任何有价值的结果。
“也许他们在本土就做这种生意,墨西哥的毒贩子一向很猖狂。”汤姆和麦克尼尔谈起这件事时怀疑这三名士兵原本就是惯犯,他们甚至有可能是为了逃避法律的惩处而参军并来到乌克兰的,“别的不说,在那些靠近墨西哥的南方州,贩毒团伙几乎也猖狂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我想他们总会在一些更强硬的势力身上碰壁。”
“他们很聪明,不会招惹那些和他们的实力有本质性差距的派系。”汤姆笑了,“如果他们无法认清这个事实,那就别想在南方州混下去了。”
麦克尼尔的内心没有丝毫的愧疚,他仅从是否合法的角度来批判自己的行为,而道德在某些时候又会被他放在法律之上。对他而言,让这三个社会渣滓受到应有的惩罚才是最重要的工作,他只需要确保三名敢在前线贩毒还杀死友军的士兵的死亡,其他问题不是他能解决的——就是说,即便生意背后有军队的其他人物参与,他也不想关心,眼不见为净。他很快将这些不安的情绪从头脑中排除,迅速地将贩毒事件的前因后果封锁在了记忆身处。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没有必要再施以额外的关注。
汤姆从军的理由很简单,和那些缺乏谋生本事的青年一样,他认为参军打仗后作为退伍军人能长期领取救济金,这样他就不必担心后半生因为没有工作而流落街头了。对于这一点,他坦诚地对麦克尼尔说,学校的学费太贵,而他本人又没有能够赚取奖学金的头脑,上不起学的后果是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体力劳动岗位当然除外,可这些职业的工作强度太高,汤姆不想让自己成为工厂中的零件。
“现在不会有轻松的职业了,以后也不会有。”麦克尼尔和汤姆一起站在营地门前看着积雪,这种景象也许到了春夏时节才会消失,“哪里都一样,工人和工程师都疲于奔命,没有人敢说自己的工作是轻松的。前几天我们去城里的时候,那些来自北方工业城市的士兵和我说,在他们的老家,有些在夜店工作的女人只是因为工厂的工作太累了才会选择这条道路。”
“唉,时代变了。”汤姆叹了口气,“希望越来越小,机会也越来越小。”
十几分钟之后,他们和其他一些士兵集合在空地上,等待着新指挥官的检阅。这些士兵都是在之前的东部溃败中侥幸逃回的幸运儿,他们各自的部队在激烈的战斗中被俄军成团成团地歼灭,以至于想要让他们依照原来的建制拼凑成新单位也不可能了。看着笔直地站立在雪中的士兵们,麦克尼尔想起了白桦林。他知道美军多少有些懒散的成分,如今国旗变了,作风或许也变了。
迈克尔·麦克尼尔有些惊讶地看到那位和他们已经见了两次面的上尉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上尉还是无精打采,那副模样不知是疲倦还是淡漠。顶着炎炎烈日接受训话的日子也许会成为另一种只能存在于历史中的回忆,下一代人印象中的战争将永远是西伯利亚。
“老实说,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毕竟我不相信会从战场上逃跑的士兵能起到什么作用。”上尉散漫地扫视了一下士兵们,他并没有注意到站在后面的麦克尼尔和汤姆,“不过,命令就是命令,我们应该无条件地服从。既然上级决定把你们交到我的手上,我会尽量确保你们能活到战争结束,而不是躺在棺材或骨灰盒里。”
这话说得简单,能全身而退的指挥官不在少数,士兵就不一定了。指挥官尚且有可能在被俘的时候和敌人讨价还价,士兵没有这种本钱,他们不被敌人当场击毙已经算是万幸了。日内瓦公约在某些人眼里就是一张废纸,连美军自己都没有认真地遵守它,那么他们更不能指望比他们还不择手段的各类敌人会按照规矩办事。
随后,在其他几名士官的协助下,上尉将这些士兵重新按照一个标准连队的组成结构进行划分。他们建立了一个连队总部、3个步兵排和1个武器排,并从其他一些因战败而导致编制取消的部队调派人手充当指挥官。麦克尼尔和汤姆被划分进入了同一个火力小组,前者担任助理机枪手,后者是侦察兵。麦克尼尔认为自己更适合做侦察兵,他总认为火力支援的任务不太适合他。事实上,从上一次他在南非的作战经验来判断,他在战斗中单独行动发挥的优势更大。
班长是哈维尔·萨拉斯(javiersalas)中士,是个来自得克萨斯州的墨西哥裔。他在听取了麦克尼尔的意见后,便调换了麦克尼尔和汤姆在火力小组内的职务。担任机枪手的上等兵对此感到不满,但他无可奈何,一个两次从俄国人的包围中死里逃生的士兵主动接下更艰难的任务(至少侦察意味着近距离接触俄军),没什么可以指责的。
“听说你一个人从俄军的包围下逃了回来。”萨拉斯中士的肤色偏黑,麦克尼尔有时候会把他和那些混血非洲裔或印第安人搞混,“那还真是幸运,我认识的好几个同伴都被俄军抓住了,至今也没有任何消息。”
“运气总是平等的,您看我以前在新英格兰买彩票从来没有中奖……”
麦克尼尔很尊敬这些在基层部队跟随士兵一起作战的士官,他们将自己的一生花费在战场上,那些出身军校的同龄人已经成为上校甚至将官,而他们还要向比他们年轻许多的普通军官敬礼。他看重这些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前辈的智慧对于后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善于吸取教训的新兵能少走很多弯路。
散兵的重组工作完成后,军队即将开赴下一个地区作战。他们将会和乌克兰军队共同行动,向受到俄军控制的东部地区发起进攻。从名义上而言,这依旧是一场乌克兰内战,是乌克兰当局和东方的【新俄罗斯共和国联盟】的战争,但即便是外行都明白美军和俄军才是战争中的主导力量。在空军以无人机清理了前线后,地面部队再次放心大胆地前进,他们对无人机的高度依赖让麦克尼尔有些不放心。这并不是说麦克尼尔信不过作为战争兵器的无人机,而是他担心那些效率低下的操作人员在不必要的问题上浪费时间。当这些操作人员以打游戏的心态控制无人机在半路上袭击送葬队伍和校车时,他们有极大的概率放过真正的敌人。
坐在装甲车中的麦克尼尔还在思考着这些问题,他身上的装备让他感到了压力。这种程度的负重对麦克尼尔来说算不上什么,军大衣和用来保暖的其他设备不会让他寸步难行,真正考验他们的耐心和毅力的还是严寒天气本身。每天都有冻伤的士兵灰溜溜地跑回大后方接受治疗,被冻掉手指脚趾甚至被迫截肢的更不在少数。这类惨剧的发生大大地损害了美军的士气,新一类ptsd多半是由长期目睹其他人变成残疾人而引发的。
“麦克尼尔,讲个故事吧。”有人起哄让麦克尼尔谈谈两次死里逃生的经历。
“这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麦克尼尔呼出了一口热气,“上一次我们是奉上级的命令协助乌克兰军队防守一个城镇,但是说好的支援没有抵达,俄国人用无人机分批进攻,把镇子炸成了一片废墟。袭击发生的时候是在半夜,尽管有人察觉到了异常,但导弹还是无比精准地顺着窗户钻进了我们的临时宿舍。许多人连醒过来的机会都没有,就成了一堆碎渣。然后啊,那子弹就像响尾蛇导弹一样追着我跑,我躲进了一个地窖,上面全都是其他战友和平民的尸体……”
以上内容全都是麦克尼尔杜撰的,真正让他难忘的是几天前押送三名贩毒士兵的经历。他幸运地在雪地中被机场附近的士兵捡到,免于在大雪中被活活冻死。在那之前,他已经在雪地中爬行了整个晚上,支持着他一直前进的是信念而非体力……体力早就用完了。到了这时候,麦克尼尔不得不承认,他过去的精彩表现和gdi开发出的一套又一套外装甲设备有着直接关系,万一gdi选择让士兵在毫无保护的状态下去高危地区作战,即便是麦克尼尔也无法忍受那种糟糕的环境。
气候的恶化直接导致暴露在野外作战的风险成倍上升,更多的伤亡对合众国来说是不可承受的代价。公民们不在乎自己的祖国又要在何处开展军事行动,如果损失微乎其微,他们很乐意支持这种旨在维护其霸权和现有秩序的措施;而当损失超出了一般人的承受极限并在媒体的炒作下变得耸人听闻时,反战活动就开始了。说到底,那些家伙关心的并不是受侵略的国家到底如何,他们只在乎自己有多少士兵会白白送命。与其说是反战,不如说是反战损和反战败罢了。如果时局发生改变,这些人会头一个摇旗呐喊要求合众国再次重拳出击。
他们只是会随着风向的变化而采用不同声调狂吠的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