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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 绽放 第5节(第2 / 2页)

朱木石:“什么罪名?”

文系净:“汉奸,通敌!”

朱木石双目骤睁,面色微变。

文系净:“潘县长说,倭鬼子和二倭鬼子经常从枣庄镇向山区袭扰,而我们的侦察工作做的很好,因为咱们的峄县支队有一个侦察组,也叫除奸小组,所以县政府总是能及时发出通知,要各区、各乡空舍清野。有一次县政府通知了大北庄,乡亲们都转移了,唯独黄龙洞没转移,却什么事都没有。”

“一次、两次之后,潘县长他们就想,可能是倭鬼子没发现吧。可是后来得知,倭鬼子每次来时,经过洞口时连洞也不进。这就很反常了,潘县长他们就开始怀疑了。”

“然后潘县长就专门派人对这个道士进行调查,发现他每周必去枣庄镇倭鬼子那儿一次,显然是送情报。潘县长他们研究以后认为,这是一个实实在大的大威胁,决定除掉他。”

“在一天晚上,让峄县支队的一个大队去完成这件事。峄县支队战士打着手电筒,把洞里的学生一个一个的叫出来,等老道出来后,当场控制住,宣布了他的罪行,就地枪毙,然后在各村镇张贴布告,昭示于民众……”

朱木石双臂环抱胸前,鼻中一股长长的气流悠悠而出,闭上眼似是想些什么,摇摇头,又睁开眼:“潘县长!身体一直很好吧?!”

运河支队在运河南岸意欲扩大影响力,可问题来了,诚如文系净所言,有许多地方是运河支队无法下手的,那就是地方武装。鲁南一带可以说村村有武装,势力有大有小。小一些的他们自知力量薄弱,也知道运河支队的对民态度,故对运河支队比较包容,容许他们入驻,配合他们工作,提供物质供给 ;只是势力大一些的,且以宗族力量为主的地主武装,有时颇不以为然。

此外还出现了一个极为不利的情况:大环境是蒋介石自此时起开始消极抗日,加紧反? ? ?共,责令凡是反? ? ?共不力的官员一律撤换。在此背景之下,铜山县县长换为蓝伯华,峄县的原代县长李同伟由于在 反? ? ? 共上也不是很卖力,故也被撤换,由陈鑑海代替, 龙西昆自运河支队叛逃之后,便是奔了这个陈鑑海。

六月下旬,铜山县县长蓝伯华与梁立户在苏北和鲁南的交界线上弄了点响动出来。

蓝伯华于下旬带着二百多人的常备队,向北穿过陇海铁路,如此便进入了国民党苏鲁边游击司令韩之峰的活动地区。此后蓝伯华便以县长身份对陇海路北的各区区长发号施令,要他们缴纳粮款。只是有一样,这些区长由于战乱原因,并非由国民政府委任,而是韩之峰委任。韩之峰才是当是最大的一支武装力量——韩之峰此时号称苏鲁边区游击司令,手下有韩广大、杨茂林、吕嘉宾、邢冠方、郭子民等二十多个中队两千人左右。因为这个,蓝伯华自然使唤不动各位区长。

蓝伯华这才意识到自己头上这个县长的光环不够亮,自己的力量也不够强,不得已出面去找韩之峰。韩之峰对当前形势看的很准,知道国民政府如今是无暇更主要的是无力管理地方事务,故而对这个上级委任来的县长丝毫不看在眼里,谈崩是必然的。不过有一样,韩之峰也没那个胆子驱蓝伯华于外,毕竟这个县长是国民党江苏省政府委任来的,也就容着他和他的那二百人在地面上活动。

蓝伯华从各区长那里收不到粮款,便公开发表声明,说这些区长不合法,自己身为政府的真正代表,不予承认。可是那又怎样,也只是颜面上的问题,于己无一毫实质上的帮助。

不老河在阚山村东西两侧十余里长的地面上分峄铜两县,界苏鲁两省。

国民党第五战区第三游击司令梁立户和他的队伍便驻在不老河北岸边上的阚山子村,蓝伯华视梁立户为其救命稻草,便与其勾连在一起,相互利用,便形成了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北许阳村王三台手里本来有百余人枪,也有心做一番事业,奈何天不与其便。在与朱木石、李燕高二人于北许阳村会谈之后,仅一周时间,国民政府的军队不得已撤退,日军前压,途经北许阳村,王三台被日军枪弹击中,重伤不治,含恨而逝。自此这支武装力量便为本村王治尧所控。

梁立户有心拢络,王治尧有心相附,如此,王治尧就成了梁立户的一个大队长。而在两个月前梁立户刚刚失去一个大队——泉源的王君其部——四月上旬被运河支队的一大队队长邵滋伸于雨天不费一枪一弹给摸掉了。

王君其部一失,差点没把梁立户给疼死——那可是梁立户的财神和一支枪,梁立户能在不老河北岸有一席之地,可以说基本上就是靠着王君其。

早在民国二十一年,王君其便暗杀了本村与他素有嫌隙的顾俊卿,而顾俊卿是张楼村张炮皇的表侄,张炮皇也是地方上极有势力和颜面的人物,就因为有着这层亲戚关系,便觉着不出这口气不行,为此张炮皇出面,领着顾家的的控告王君其,官司打了可不是一年两年,这样这个梁子就结下了。

王君其有心整张炮皇,只是凭一己之力也玩不了人家,毕竟张炮皇是圣府的女婿,财力雄厚,可谓是有钱有势。可是他有一大靠山,那就是梁立户。民国二十七年七月,王君其勾来梁立户,当时梁立户有轻机枪五挺,四、五百人,行路中把张炮皇四十来人的枪缴了,还打死了一个叫魏玉栋的。

然后梁立户把司令部安在张楼村东南三里路左右的桥上村,就由王君其作向导攻打张楼,虽说梁立户有五挺轻机枪,只是在没有炮火的情况下想硬打开围墙高垒的张楼村也不是易事,结果是打了三天愣是没打开,梁立户还伤了两个人。

僵持之下,由本地名人张玉相和赵庆芳充当说客,出面说和。结果是由张炮皇赔偿二千伍百元钱,两家作罢,梁立户打张楼就是为了搞钱,目的达到了,便同意收兵。张炮皇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现金,手头上仅有五百元,其余两千元写了两张一千元的期票。

这一战让梁立户得了实惠,也让王君其得了恶名,同时震慑了附近村庄的一些上层人物。然后梁立户留下手下的李学启带着百把人,又由王君其领着南下黄邱山套攻打赵圩子和张塘村,而自己把张炮皇的两张期票硬留在了孙武仁当时在涧头集的酒店,让孙武仁代为催讨。孙武仁是什么样人,这种事自然不放在心上,期票你爱放便放。倒是张炮皇没几天主动来到孙武仁的酒店里说:“大舅老爷,梁立户的那两千块钱我不给了,留着买枪打他个贼种!”孙武仁笑了,说:“荫南,你不给钱有条在,你给钱就把条拿走,你给与不给我都没有意见。”这件事就这样放下了。

李学启在王君其的配合之下打罢黄邱,折回来走涧头集,又绑了王学慎、魏玉理等六、七家富裕户的票,勒去了三、四百元。

由于这些事情都与王君其有着牵扯,故此运河支队摸掉王君其的队伍之后,附近村庄的一些头面人物心中颇出了一口气。又因为王君其所处的泉源地区为六区辖地,孙武仁的二大队皆是六区人,不方便出手,而一大队是由孙白洪与邵涧幽的原班人马组合而成,主要来于运河北岸的四区,故而派邵滋伸出面。

梁立户失了王君其,却得了王治尧,便着力督促王君其北下黄邱一带,向运河支队袭扰。王治尧以为身后有梁立户,又兼有蓝伯华,更有韩之峰,如何不信心满满,一心要出人头地,做一翻事,故而也是卖力,不时向运河支队黄邱套一线袭扰进攻。

孙白洪等运河支队领导看到形势有恶化的可能,可是又碍着队员皆是本地人,无法放手去做,大是苦恼,便把相关情况让文系净向山里汇报。很快张广宗司令带着苏鲁支队三营一部,另有刘炳才带着峄县支队一部南下支援,同时协助运河支队开辟新区。

三队人马,兵汇一处,声势大涨。

张广宗司令问孙白洪:“你认为,目前我们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孙白洪:“穆庄村。这个地方在涧头街西三里左右。北靠运河,它东北八百米便是我运河支队建立后首次与日军大战的杜庄村。西可奔利国峄,西南可往贾汪,南可至黄邱山套,是一个要紧的地方。”

“只是这个村子以王姓为主,也是峄县王恒兴的老家所在,宗族势力较强大。这个村子目前掌控人是王平吉。此前我们的队伍意欲入驻,王平吉不许,多次与他协商,就是不许。这个村,外有高墙,多炮楼,武装比较雄厚。”

张广宗冷冷说道:“管他是谁,我们是抗战队伍,不支持我们就是不支持抗战,不支持抗战,拖抗战的后腿,我们就打掉他。”

孙白洪本还有一句话要说,闻听张广宗之言,当即打住。

张广宗见孙白洪似是有话要说,便追问了一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原来孙白洪意欲解释一下为何一个小小的村庄竟然拿不下:穆庄村的这个王平吉,其实是孙茂渠的姑父,而孙茂渠又是孙武仁的族侄、孙白洪的族叔父,且孙茂渠也是个支持抗战的,在与贾汪红枪会的斗争中也曾出力不少。这其中的亲戚关系、宗族关系、因果关系错综复杂。是以从孙白洪的角度来说,从心里不情愿出面攻打穆庄,不管是智取还是武攻,若不是因为这个,凭他几个村寨,有运河支队这等队伍,早就给它拿下了,泉源村不就是个例子。

张广宗语气坚定,让孙白洪到口边的话愣是给咽了回去,知道这话说了出来,只能凭添一个笑料,此后终将为他所笑,此时境节,已无须解释。是以见张广宗拿话来问,便转而说道:“我二大队队长孙武仁对此地较熟,具体情况我让他与你们勾通。”

次日晨,天欲亮未亮,张广宗同刘炳才部围住了穆庄村。大队人员一动,村内犬吠不已,早惊动了围墙上守护之人。

刘炳才向张广宗说道:“我军没有向百姓开枪的传统,围而不打,以势逼其解除武装,为我们以后的入驻创造条件,这才是我们的终极目的,我去劝说。”

张广宗点头同意。

刘炳才带着一个警卫员,动身便奔穆庄墙下。

刘炳才边走边喊:“墙上的人听着,不要开枪,我们是共产党八路军的队伍,是抗日的队伍,把王平吉找来,我有话说。”

没多久,墙上有人说道:“你们想见王平吉,王平吉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么,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共产党不共产党,八路不八路,快走吧,再不走,我就当你们是土匪,开枪了。”

刘炳才说道:“老乡,我们共产党是打日本人的,打日本人需要你们的支持……”

话未说完,只听得墙上那人怒声道:“说什么废话!给我打!”随后枪声遽响。

警卫员与刘炳才,往后急走。

张广宗见了,大怒之下,立即下令还击。顿时枪声大作。

刘炳才回到自己的队伍之中指挥作战,一个不慎,身子抬起过高,胸部中弹,没多久再无气息。时年二十五岁。

后人为其惋惜:

本是江西永新郎,少年革命离家乡。

多翻灭剿何足惧,万千征程不嫌长。

陕北江西姑辗转,山西齐鲁且昂扬。

戎行十载何惜己,未竟其志人已殇。

张广宗眼见着刘炳才血迹染身躺在自己面前,心中恼怒之极,双目赤红,口中只叫着打打打,可实与事无补。在高强与炮楼之前,寻常枪枝实是作用不大。围攻了一个上午,眼见着日头已将偏西,竟是没有丝毫进展。

此情此景张广宗更是恼火:进,进不得;退,又退不起。

正在进退失据之时,孙武仁来了,旁边还跟着一个,看着装不像是二支队战士。

原来,孙武仁正在二大队驻地时,来了一个人,此人名唤李硕富,本地人,与孙武仁是极为熟捻。

孙武仁见了李硕富,颇为惊讶,知其有事,忙问缘由。

李硕富忙道:“今天不为叙旧,只为穆庄的事。”

孙武仁忙道:“穆庄的事,这个怎么说?”

李硕富:“你是八路,打穆庄的也是八路,都是八路,穆庄还打什么打,不要打。”

孙武仁:“事已至此,我也是无法,这事由不得我,你也知道,王三娃他要听我的早听了,何至于今天。”

李硕富:“彼一时此一时,过去他不听你的,现在得听。”

孙武仁不解:“现在听?你怎么知道?”

李硕富:“就是王平吉不听,他手下人也听。”

孙武仁愈加不解:“他手下听我的?怎么可能?”

李硕富:“听你的,一定听你的,你只要说不打了,他们就不打了。”

这一席话把个孙武仁听的云里雾里,一时就懵在那里了。

李硕富:“你们和王平吉的事,我私下里听穆庄村里的人聊过,村里人可不想与八路为敌,运河支队搁杜庄那一仗打的太厉害了,倭鬼子和二鬼子光死都死了百把人,这六区的人谁不知道?谁个不服啊?老百姓服啊,穆庄村里人更是服啊,杜庄不就在穆庄边上吗?只是拗不过王平吉。”

“另外,你们八路做事太讲道理了,尤其有你孙武仁在这了,你孙武仁是谁,六区区长,又和王家沾着亲带着故的,王平吉吃定了你不会动他,所以啊,你怎么和他商议都没有用。”

“现在不同了,八路当真了,你这个八路不动他,可八路有人动他,打起来了,村里人怕,一定怕,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信得过的熟人出面,准成,你信我,一定行。你想想在咱们六区还有谁比你的威望高,咱们六区多少自以为是的能人折在你手里。他们都服你,你出面准行。”

孙武仁听罢,凝立当地半饷,心中细细盘算,只觉的这话确实有道理。

李硕富催道:“你还想什么,快去,去的越晚死的人越多,对双方越不利,事情越难收场。”

孙武仁此时再不犹豫:“走,你我一块去。”

张广宗听罢其中缘由,心中自然是半信半疑,只是此时再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让孙武仁试一试,当即下令停火。

双方停火,整个场上慢慢静下来。

孙武仁高声喝道:“不要打枪。”然后与李硕富行至高墙之下,仰头向上,一声吼:“都给我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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