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武仁伸手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是一张共产党员登记表,第一格分为姓名、性别、职别三栏,第二格分为年龄、文化程度、有何特长三栏,第三格也是三栏:籍贯、有无疾病、婚否,另外家庭成分地主、富农、中农、贫农等共十来格,有看不懂的。
孙武仁:“纪书记,这样吧,有些东西我也不知怎么填,你问,我答,你写,最后我签名盖章。这样可不可以?”
纪十化笑道:“怎么不可以?可以可以。”
孙武仁盖过章,纪十化说道:“你的入党介绍人除了我,还有一个,那就是朱木石,这个你记着。你手下目前有多少人?”纪十化突然口风一变。
孙武仁:“三十多人。”
纪十化:“他们会不会都跟着你走?”
孙武仁:“纪书记,这个你放心,这些都是我孙承贝贴心的人,我走什么路,他们就走什么路。我不做汉奸,他们也不会。”
纪十化:“这就好。有了你这三十多个人做后盾,我们就可以竖起我党的大旗,大张旗鼓的做宣传,招收人马。”
孙武仁:“大张旗鼓?”
纪十化:“对!只有大张旗鼓的宣传,老百姓才能知道,这儿仍然是咱们中国人说了算;只有大张旗鼓,老百姓才能知道你孙武仁不是汉奸,过去所做之事仅是权宜之计,不得已而为之。”
“对呀!”孙武仁在大腿上狠狠捶了一下:“我这个汉奸的帽子不能再戴了,我必须让这运河两岸的父老乡亲知道,我孙武仁是一个真心杀敌的热血汉子,绝不是贪图倭鬼子便宜的汉奸走狗。”
纪十化:“这就对了,该做的宣传我们必须宣传。我们自己不宣传,让谁来给我们宣传?该做的事我们自己来做,我们不做谁做?大方向就这么定了,至于如何来做,我让马会黄、邵寻梦几个帮着你来做。”
孙武仁:“马会黄也是咱们的人?”
纪十化笑道:“是啊,我来这儿老长时间了,孙武仁同志,这个你是知道的。我一个外地人,这么长时间在这儿我吃谁的喝谁的?这些可都是马会黄同志提供的,目前他可是我的秘书。”
孙武仁也笑了:“好,纪书记,我涧头集不缺热血男儿,这马会黄算一个。这样吧纪书记,既然我们已定下大张旗鼓的方向和策略,你也没必要躲躲藏藏的了。打明儿个起,你就来我这儿,所有费用我包了。”
纪十化:“笑道,太好了,有你这个后盾,我就更不愁喽。再说光吃他马会黄一个人,这么长时间,我也确实有些于心不忍呢。”
孙武仁:“马会黄同志的父亲也是咱们的人喽?”
纪十化摇摇头:“他不是。”
孙武仁惊道:“他不是?你不是在他那儿住很长时间了吗?”
纪十化:“我党的事,他还真不知道。在他面前我就说是来收账的,在外面,你知道的,我就说是来传教的。两边儿掖着藏着呢。”
孙武仁点点头:“掖着藏着,还是因为我啊。”
纪十化笑了:“这话说的好,就是怕了你啊。虽然一向知道你的为人,可是在大是大非问题你究竟怎么样,这个可不能随便赌,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纪十化说着话,手掌平铺如刀,在脖子上一抹。
孙武仁见了,微微一笑。
纪十化:“咱们商量一下你手下的武装问题。在咱们涧头集招收三四百人,你看有没有问题?”
孙武仁沉吟了一下:“三四百人?”
纪十化:“咱们涧头集这个地方,地处交通要道,如果做好宣传,南到不老河,北到运河北的四区、五区一带,东到台儿庄,西到利国峄一带,这一片区域,这几百个人的目标……”
孙武仁点点头:“纪书记,看来你早有规划,你这么说的话,三四百人应当说不成问题。或者说会更多。”
纪十化:“好,咱们就先向这个目标走。你呢,负责招收人员并加以训练,这三四百人大约是一个营的编制,你就做这个营的营长。”
孙武仁:“营长?不行不行不行,这个我做不了,行军打仗的事我是外行。”
纪十化:“孙武仁同志,在行军打仗方面你是外行,我也是外行。可是凡事都得学,慢慢来,这个不愁。”
孙武仁:“我心里有一句话一直没来得及问你。”
纪十化:“有话就问吧。”
孙武仁突然摇摇头:“还是别问了。”
纪十化想了想道:“是不是想说我纪十化凭什么就这么信你,就不怕你翻脸不认人是不是?”
孙武仁看了看纪十化,慢慢点了点头:“我已知道答案了,我知道你为何有这翻底气,不仅仅因为朱木石。”
纪十化:“还因为什么?”
孙武仁:“还因为你在涧头集已有了许多精兵强将可以对我有所制约。”
纪十化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也对,也不对。最主要的不是这个”
孙武仁惊疑道:“不是这个,那又是什么?”
纪十化:“凭我们整个县委对你的了解,凭你自己这一生的所作所为,凭你是运河岸边一条好汉,凭你的血是热的。”
只这几句话,直让孙武仁气血翻滚不已,凝视纪十化,久久不语。
孙武仁:“纪书记,我想好好看看《论持久战》,你那儿有没有?”
纪十化:“这个不成问题。另外,咱们的这个营的名称我也想好了,就叫抗敌自卫总团特务营。明天我要招开县委会议,在会上把这个事情正式定下来,并且做好进一步的规划。”
孙武仁:“好,明天我就让人把区公所重新整理一下,以后的各种会议就可以在这儿开了,在这峄县六区要说安全的地方,首选还得说是我这儿。”
纪十化:“好,我也正有此意。那整个县委可就搬过来了。此后的工作我再也不需遮遮掩掩了,我们可以大张旗鼓的展开并宣扬。”
孙武仁:“全搬过来。此外咱们还要竖起什么样的旗子,告诉我,明天我就让人去做。”
纪十化:“有一件事,差点忘了,咱们这个特务营,名义上隶属于峄县自卫团,但实则上是直接隶属于我?党?领??导,如今是国共合作,就连我原军不也被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了吗?这一点必须明白。团长是峄县七里店的刘永斗,这个人当过律师,你可能不认识。”
孙武仁失声道:“谁?刘永斗?”
纪十化:“怎么,你们认识?”
孙武仁:“认识!岂止认识,我们可是老对手了,没想到今天竟然站在一条线上了。”
纪十化:“老对手?怎么一回事?”
孙武仁:“我和他打了好几年官司呢,当时他和傅庄王峰庵是一路的。当时我控告他们‘揽讼诈财’呢,寻常人又岂能‘揽讼诈财’,也只有律师这一类人了。”
纪十化点点头:“我怎么说呢,今晚我叫刘野天一块过来他不愿意来,原来有这一档子事。”
孙武仁:“刘野天?你是说刘永斗的儿子。”
纪十化:“不错。刘野天目前也是咱们县委的委员呢。这样一来……,你……,你心里……”
孙武仁:“是有些不舒服。不过,我孙承贝放得下。”